视频里，罗杰脸大了一圈，头发烫卷了，走在街头，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光照在他脸上。

“是啊，你干嘛呢。”

“里面太闷了，出来走走。”他说着，甩了甩头发。

金进峰笑着说：“不错呦，发了呀。”

罗杰在２３年九月份的时候，给金进峰发来了他的工资账单，零零总总加起来大概一万左右，并且升了小组长，他没想到罗杰真能在那儿有起色，他也顺从了罗杰的想法，羡慕说：“哎呀，真他妈的嫉妒。”

视频里的罗杰苦笑，说：“最近不行了，我这个月工资只有四千左右，我已经不是组长了，被降级了。”

金进峰沉默，不知道说些什么。

“峰哥。”罗杰突然笑了起来，说：“你什么时候再来重庆呀。”

金进峰不自觉笑了笑，没说话。

“你快来重庆呀，我请你洗脚呦。”

金进峰说：“正不正规呦，不正规我可不去哈。”

罗杰不再是记忆里憨厚呆愣的模样，浮肿的眼睛眯在一起略显狭隘，他笑着说：“肯定带你去不正规的呀，我都已经去过好几次了。”

金进峰感到惊奇：“你真去过了，我说的是找鸡哦。”

罗杰说：“我去年的时候跟同事就已经去过了，两百块钱，射了就滚，头两次我还因为紧张没射出来。”

金进峰从一开始的心里怀疑到听见这话后，信了罗杰的话，他始终坚信，人会随着环境改变的，就像是变色龙，世界是什么颜色，它就是什么颜色。

他怔怔看着手机里的罗杰，说不上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罗杰挑了挑眉，说：“快回重庆吧，峰哥，我请你去呀。”

金进峰回忆着两人以往的点点滴滴，试着找回相处的方式，他突然咋咋乎乎，说：“果真？”

罗杰点点头：“果真，反正两百块钱，射了就滚。”

哗哗哗！！

屋外雨忽的大了，在金进峰耳边嘈杂着，他终究还是没能找回曾经的回忆，声音有些飘忽，说：“你去过几次了。”

“七……八次吧，记不清了。”

金进峰没再说话，视频里的罗杰也没再说话，两人谁也没挂断视频。

罗杰发来了几张图片，是一个女生，他说：“峰哥，我喜欢她。”

“我上个月去网吧的时候，那里的网管换了，就是她，我一看见她就不好意思，说话都结巴，这是她朋友圈公开的照片。”

金进峰越加恍惚了，他看见了罗杰在说这个女孩时，脸上切实的欢喜娇羞，却也知道，他已经是一名资深的老嫖客了，那这又算什么呢。

有人无论在哪个年纪，无论是什么职业，心里一直幻想着不存在于世界的完美异性，所以也就有了狂热的追星族，哪怕在生活中伤痕累累，麻木不仁，也不例外，因为它就像刺破黑夜的黎明，那就是一丝希望。

金进峰想，罗杰或许也是这样。

他只是有些心痛，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我挂了峰哥，以后有时间了再聊。”

金进峰把手机放在胸口，他又释然的想，或许本来就是这样的。

瓢泼大雨拍打在屋顶，屋檐水哗哗哗滴落，他不知道，或许明天一醒来，世界就变了，因为这一场雨不断冲刷着陈旧的息壤，直到看不清最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