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低头哭了好一阵儿，浑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前面站着一个人，直到不远处大厅内发出一阵嘈杂声，他才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赶忙扭头去观察窗外的情形。

确认外面没有异样自己仍处于安全后，他才松了一口气舒缓了下紧张的情绪，但随后又感到心脏一紧，刚才自己扭头的时候好像错过了什么。

林毅捂着嘴缓缓回头，目光低垂不敢直视正前方，直到一双布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原本压抑住的心跳开始疯狂的鼓动。

“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

一个苍老深邃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布鞋的主人缓缓走到窗边望向不远处不断出来声音的营地大厅，随后返回屋内堆积的箱子旁边弯腰翻找着什么。

此时林毅借着来者在窗前停留的片刻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正是原本和他同处一室地牢里的老人。

虽然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见识了吸血鬼这种神奇的生物，但他真的不确定这个世界是否还会有其他妖魔鬼怪，此刻确认了眼前的是活人，而且还是认识的人，这不由得让他长出一口气。

“你来这里干什么？”林毅低声地问道，按此前两拨人的分别，他们此刻应该处于对立阵营，这让他不确定老人的态度。

“老人家起得早，正巧无事可做，我就找这里的人问问有没有书籍之类的东西。看来这里的人不怎么爱读书啊。”名为安的老人从箱子角落抽出一本书，右手轻轻拍打书籍封面，抖落一片灰尘。

看着老人站在那里若无其事的开始翻书，林毅咬了咬牙还是告诉了他实情，“吸血鬼进城了，有一部分正在这边找那些猎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这里，你最好赶快离开躲起来。”

“我听见了那边的动静，按理说我确实应该躲起来，但是，”安放下手中的书籍，缓缓来到林毅面前蹲下，“我无法看见迷途的羔羊却置之不理。”

一只枯瘦而温暖的手自灰色的袍子下伸出，缓缓放在林毅的膝盖上，窗外的微光恰好点亮了他浅蓝色的眼睛。

“告诉我，孩子，你为何哭泣？”

温柔的话语传来，原本压抑住的情感再度涌上来，林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明明是第二次见面，甚至谈不上熟悉，但是他就是想将所有委屈都向眼前的老人倾诉。

于是他将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的惴惴不安，再到自己痴心妄想能够得到超凡力量，但实际却发现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在吸血鬼那边连生存的把握都没有的绝望，甚至连在原本世界每天高强度重复的劳动所带来麻木和厌倦都一一述说了出来。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渴望变得更加强大，但是我更想好好地活着！”林毅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声音颤抖地吐诉着自己对曾经选择的后悔，“我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跟你们一起走，至少不必过着每天担惊受怕的生活。”

尽管在城堡里呆了一天不到，但这期间对未来的设想已经压垮了他，同类的交谈和吸血鬼对他的态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像他这样的弱者是没有资格选择什么时候能活下去的，所以他才会选择参加这次行动，无论是体现价值还是乘机逃跑，这都是他为了生存的挣扎。

“孩子，你现在仍有选择。”安轻轻拍了拍林毅蜷缩的腿，随后缓缓站了起来，“此刻你仍是自由的，你的命运尚未决定，神将我送到你面前正是证明了这点。”

“你是说我现在还可以放弃吸血鬼而是选择人类阵营吗？”林毅激动地问道，他以为当初在地牢做出抉择的时候，阵营就已经固定了。

但安还没有回话，门外就出来一个声音。

“他的意思是你现在可以选择被我捏碎脑袋或者打烂四肢丢在这里等死。”

一只遍布鲜血的手推开了房门，重伤的巴顿出现在了门口，他的身体依旧是残缺的但关键部位却已经止血，一层薄膜似的血肉封住了原本裸露的内脏。此刻他正用还算完好的右眼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林毅。

“啊！”

林毅被巴顿怪物般的姿态吓得大叫，他没想到一个人变成这样还能行动。被巴顿的狰狞的表情所骇，他手脚并用不断倒退爬到墙根。

巴顿目光扫向一旁的淡定老者，杀心四起。虽说自己一向懒得向普通人出手，眼前的枯瘦老人也手无寸铁毫无威胁，但刚刚才吃了个大亏的他此刻恨不得将能看到的所有人类撕碎。

巴顿猛地抓向老人头颅，打算给林毅展示下待会儿他要面临的死法。

手掌呼呼带风袭向安的脑袋，掌风掀起了安额前的头发，原本被遮盖的额头正中漏出了一个半圆环的徽记，徽记两旁是一双依旧平静的蓝色双眼。

在林毅的尖叫声中，安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被整个击碎，血液四溅而出，无头的尸体噗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解决了碍眼的老人，巴顿狞笑着逼近角落里的林毅，打算杀了这个吵闹的家伙就赶紧离开去找隐者，然后再回去把大厅里的人全部杀光。

然而巴顿手掌刚刚举起，眼前林毅的尖叫声却戛然而止，他张大了嘴巴带着更加惊恐的眼神看向巴顿身后。与此同时巴顿忽然感觉手上一痒，看见手上原本粘连的血液犹如小蛇般竟然自行向后方流动。

巴顿缓缓转身，在他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下，安的鲜血和其他碎肉从四面八方飘向空中并重新汇聚到已经站立的躯体上方。

完好无损的安扭了扭脖子，冲着目瞪口呆的巴顿笑了笑，“看来这种事情在你们这边也不算是常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