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应了一声,赶忙去搬酒。
中年男子坐在老人不远处,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有些不悦。
中年男子忽然说道:“我劝你谨言慎行,李道虚会不会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若继续大言不惭,你很有可能会死。”
老人脸色大变。
他的那句话,这些辽东豪客本不该听到才是,可现在看来,此人却是的的确确听到了。
这时候,老板娘亲自搬来了一坛酒,中年男子不再理会老人,接过酒坛,拍开泥封,嗅了一口酒香。
中年男子有些惋惜,“可惜我那女儿、女婿都不喜欢饮酒,平日里没人能陪我一起喝酒了。”
老人不动声色,慢慢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老人身旁的小童也察觉到了不对,不再说话,低眉敛目。
中年男子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气饮尽,轻轻咳嗽了一声。
老人也饮尽了杯中之酒,开口问道:“阁下是辽东人士?”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是。”
老人又问道:“此来中州,是做买卖?还是”
中年男子道:“姑且算是来看女儿、女婿的。”
老人脸色微变,“冒昧再问一句,贵婿可是姓李?”
中年男子停下正要倒酒的动作,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老人缓缓起身,也不言语,丢下一块银子之后,快步向外走去。
小童一怔,也紧跟着老人向外跑去。
中年男子不管老人,只是慢慢饮酒,待到一坛酒饮尽,丢下一枚太平钱,这才起身离去。
就在此时,万象学宫的观星台方向传来一声巨响,那道通天剑气缓缓消散。
李道虚终于践行了自己的诺言,一剑将观星台从中劈开。
幸而在刚才对峙的时候,温仁已经命令众多学子祭酒悉数离开此地,所以并未有人被殃及池鱼。
一剑劈开观星台的李道虚足下一顿,已经被分为两半的观星台轰然坍塌,而他则是借势而起,飞入九天之上。
宋政、青鹤居士、紫燕山人、白鹿先生紧随其后。
在宋政加入之后,毫无疑问是儒门四人占据了上风,纵然是李道虚,也不能正面力敌硬拼,否则就真要被那骑骡子的老人一语言中,要死在此地了。
五人飞入高空之中,四人隐隐围绕李玄都站定,青鹤居士站了春位,紫燕山人站了夏位,白鹿先生站了冬位,宋政站了主杀伐的秋位。
四人各显神通。
礼记明确记载:“必佩剑”,古时王朝,自天子至于百官,无不佩剑。所以儒门的兵刃也是剑,而且只能是剑。
儒门三位隐士各自手持一柄长剑,他们的佩剑大同小异,只是在剑首处稍有不同,青鹤居士佩剑的剑首是一只青鹤,紫燕山人佩剑的剑首是一只紫燕,白鹿先生佩剑的剑首是一只白鹿。除此之外,宋政手中也持有一剑,剑首位置是一只猛虎,此剑对应的是虎禅师。显而易见,宋政丢失了“大宗师”,虎禅师身死,儒门干脆将虎禅师的佩剑送给了宋政。
五人斗剑,出剑不停,不计其数的剑气、剑芒在高空中交错纵横,仿佛是一张纵横十九道的棋盘。
骤然之间,所有剑芒、剑气合作一处,照亮了整个天幕,甚至将太阳的光芒也给压了下去。
剑芒一闪而逝,宋政和三位隐士显出身形,宋政向后飘退了十余丈的距离,直到其他三位隐士各自探出一手,抵住宋政的后背,方才堪堪止住了退势。
宋政的七窍中有轻微血迹渗出,不过他只是轻轻吸了一口气,这些血迹又倒流而回,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反观李道虚,仍旧是意态闲适。只是他握剑的右手,正在轻微颤抖,显示出他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从容。
宋政嘴角一扯,笑道:“大剑仙,若论单打独斗,宋某甘拜下风,只是如今却要送大剑仙一句话,人力有时而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