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松了口气。

“很有趣。”罐子立在他们面前的一块石头上，俯视着他们，“你带我出灵界，现在我也带你出灵界，这可以说是命运从中牵线了，你认为呢？”

我认为……我认为这一点也不有趣，安然心里很想反驳它，他们差点把命搭在这里，现在又摊上了这么一位呈罐子形态的神秘存在，往后的路会变成什么样，他一点底都没有，但是这些话显然不可能说出口。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这位神秘的罐子先生，或者小姐，倘若它有性别的话……它应该就会交待将要让他帮忙做的事情了，可他能替它做什么？如果做的不满意，它会不会一怒之下就把他崩解了？

万千思绪纷杂地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安然觉得必须要趁对方没开口前为自己争取一点保障。

他看着面前的白色罐子，恭恭敬敬地低头鞠了个躬，“我认为你说的对，师傅。”

罐子似乎停滞了一会儿。

好一会儿，它沉默地看着安然，从罐子里发出有些不太清晰的声音，“你叫我什么？”

安然理所当然地回答，“师傅。”他解释道，“在我的家乡，最牢靠的关系是亲人，除了亲人之外便是师徒，你希望我替你做事，这样的关系对你而言有益无害，徒弟替师傅做事，这很合理，你不必担心不尽心，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而且，”他看着面前的罐子，心跳呯呯作响，面上却故意显出一种轻松的神态，“而且，这很有趣，不是吗？”

罐子再次陷入沉默，它似乎在思考安然的话，安然也一脸真诚地注视着它，即使内心忐忑，他也没有丝毫移开目光。

接着，罐子上的盖子慢慢打开了。

“你真是个奇人。”罐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嗯，这是个有趣的提议，我并不讨厌，师徒是么……那么，你是徒弟是吗，也许我应该让你看看我的真实面貌，虽然我曾发誓不再用这面貌示人，但你显然不在此列。”

安然愣愣地看着罐子打开，里面蠕动出白色的黏土，虽然他认为黏土的真实面貌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但对方的心情似乎很好，他觉得自己作为刚拜师的徒弟，不能搅了师傅的兴致。

紧接着，安然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瞪大了起来，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黏土，飘出罐子的黏土，在他面前产生了变化。

从黏中慢慢凝聚出人的外形，伸展出头和四肢，接着如同一位艺术大师的精雕细刻，模糊一团的黏土头上逐渐有了五官，手指和脚指逐渐晰出，越来越精细，越来越细致。

某一刻，一阵强光闪过，黏土人偶的塑形便宣告完成，安然眼睛一眨不眨，眼睁睁看着从那白光中踏出一只纤细雪白的脚，接着是黑色华丽的托地长裙，裙摆如水波一样荡开，少女从白光中轻跃出来。

“这便是我的样子了，徒弟。”

少女张开双手，展示一般地将自己呈现在安然面前，安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她长得一点也不奇怪，不如说十分精致，无论是精雕细琢的五官，还是雪白细腻的皮肤，她都如同一个精致的手办那样，她和她的罐子一样，只有安然的小臂那么高。

少女在安然面前缓缓落下，落到罐子的边缘，缓缓地，优雅地坐下，银白色的长发沿着肩的一侧倾斜而下，黑夜般的长礼服包裹着身躯，神秘而高贵，她用那双红色的眼睛定定望着他。

“那么，徒弟，把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