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析室冬天热，那夏天呢？当然是冷啦，夏天的这种冷比冬天的热还可怕。夏天的病房开冷空调是必然的，但是血透室的空调开得有些低。一个大的空间里，一群护士和一大群病人长时间呆在一起，处于同样的温度之下，表现是有差异的。护士在自己的衣服之外再加上白大褂，又忙碌个不停，自然希望温度低一点。病人则躺在床上不动，甚至会睡着了过去，自然喜欢温度高一点。

我每次都戴上一顶帽子，哦，与其说是“戴上”还不如说是“盖上”。透析开始了，我把一顶帽子盖在脸上，用来防止空调从对面直吹过来。至于身体则不要紧，可以盖上被子。就这样，还经常要求护士把空调关掉几个；就这样，还有好几次被空调吹成了感冒。即使在平时不感冒的情况下，热突然变冷、冷突然变热，也会引起身体的不适，并影响到日常生活。

进到透析室来的病人，都经历过苦难的历程。这种苦难历程最为完备的是：看中医、没完没了地吃中药、腹透、血透。因为经历太多，许多病友变成了“民科”，民间科学家。久病成医嘛，道理上是这么回事。可是，这些民科基本上都是与科学实际相反而行的。病友们，如果不是奄奄一息的话，如果他愿意聊天的话，就会互相沟通有无，传播伪科学知识。

血透病人对于中医的态度高度一致，因为他们都是经过中医治疗而不愈的人，有的甚至深受中医之苦。不管外界对于中西医的争论如何，他们对于中医都是唾弃的。这就像鲁迅对于中医的看法一样。鲁迅的父亲患水肿（估计就是尿毒症），长年无法康复，请了两位诊金高昂的人称“神医”的来看。开了不少方、用了不少奇特的药，却无一见效，最终父亲还是死了。而听说那神医还天天坐着骄子，生活好得很。

我边上曾经有一位退休的小学教师，他似乎对透析的每一个环节都十分清楚。可能也是因为职业的缘故，诲人不倦。对于他的搭讪，我基本不理。有一次，他严肃地跟我说，“叫护士把电解质塑料桶的盖子拧紧，否则，电解质会倒吸入到你身体里去的！”我也没有回答他。电解质在半透膜的外面，血液在半透膜的里面，经过渗透作用将血液中的毒素透析出来。电解质怎么会倒吸入到体内去呢？

血透病人都有并发症，其中以高血压最为常见。以我自己为例，透析前的血压常常在190/140的样子。透析之中，高血压患者有被抽成低血压的，这很危险，需要抢救。为什么高血压会变成低血压呢？我是这样想的：透析之前，血液中毒素多，渗透压低，留置了大量的水分；透析的时候，拉走了许多水分，尤其是称重出现误差的话，会导致拉水过多，使血管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