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我不想欠别人的,尤其不想让学校把我像废物一样供起来。有几年,我周二要连续上七节课,从下午二点上到晚上八点半。一天是三门课:下午二门四节在同一个教学楼,晚上一门三节在另外一个教学楼。我这样的工作强度,似乎难以让别人相信,但是教务处的课表上是有记录的。
两个教学楼之间,虽然距离不过百十来米,但是楼梯上上下下也需要时间啊,而课间的时间只有二十分钟,我怎么还有可能去买晚饭呢?只好事先在包包里放一个面包。也曾经带过方便面,可是课间的时间太短,公用的开水也不够开,只好半嚼半吞地将没有泡开的方便面囫囵吃了。上完七节课,回到家已是九点多,便当放在面前,连吃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要如此排课?是我向教务处提出来的,他们不是折磨我,而是给我以最大的方便。周一晚上要透析,如果没有课,就可以在家休息;周二忙一天,解决既定的所有工作量;周三和周四可能要去中学做讲座;周五晚上透析,要是没有课的话可以在家休息。所以,周二一天七节课,是高效的,坚持一下就行,不就半年十六次吗?
如果你细心一点会发现,周三晚上不是也要透析吗?怎么有空跑到外面去做讲座呢?对了,周三下午,我经常去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做讲座。去的时候乘地铁,要换两次,再打的。回来的时候直接打的,做完讲座就奔向医院。有多远呢?打的费近二百,每次到血透室都要迟到半小时。晚饭呢?依旧,提前在随身的包包里放了面包。等开始透析,便慢条斯理地啃起来。
这样紧张的生活,虽然累,其实对于我的病是有好处的。设想一下,如果什么也不做呆在家里休息,不就是等死吗?我这样东奔西跑,甚至超负荷工作,连健康人都不一定吃得消,却可以提升我的意志,绝不泄气。有一个成语,叫做“一泻千里”,人处逆境犹如逆水行舟,更加要打起百倍的精神来。所以,那些不痛不痒的安慰和建议,我不会去埋怨,也不会听从,一笑了之。
五六年过去,王菲一直全心帮助着我,直到她调离这座城市到别的地方去工作。一晃来到了疫情的第二年,也就是2021年,我的透析已经进行了八个年头。元旦过后很快就是期末了,期末自然要进行期末考试。这年的冬季特别寒冷,似乎前一次如此之寒冷应该是在孩提时代。
写了一首七律《冰封》:
多年未遇大冰封,前次冰封尚稚童。
说话黄烟斜里直,出门小手白中红。
依稀牛舍捕麻雀,转瞬蓬庐成醉翁。
七律吟来弄文字,管他字字不由衷。
我其中的一门课,一百四十多个学生,共三个考场。作为主考官,我在三个考场之间来回巡逻,每当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就被凄厉的冷风吹个不行。我想,这样下去非得生一场大病不可。临近中午,又饥寒交迫。只好给朋友小陈打电话,让他订好学校饭店里的包间。
等我瑟瑟发抖地到达饭店,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冷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连续喝了几口白酒,才稍稍稳定一些。我想,虽然我有独立的办公室,要是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自己去弄吃的,太惨了。这一年的冬天真的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