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和保正领着人到得那间杨树院子门口,番子照旧往两边逼住门口,保正便上前去敲门。才刚敲得两下,忽然嘣的一声响,木屑纷飞,那院门突然破了一个洞出来,敲门的保正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就多了一样东西出来,低头一看,竟是明晃晃的一支羽箭,这可怜人连叫一声都没来得及,就仰天躺倒下去。
门前的番子们顿时一阵大乱,另一边拐子家墙上搭了梯子,锦衣卫的番子显然也准备像刚才一样跳进院子去。谁想一个人才刚从墙上冒头,院子里又是嘣的一声响,那番子惨叫一声从梯子上跌落,于是拐子家院子里也是一阵人仰马翻。
墙上那个番子刚倒下,刘引立刻身子一窜,两三个起落就进了拐子家的院门,他一进门,原本乱哄哄的院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他那边反应极快,剩下的人也不慢,保正一倒,赵广立刻挥手把院门正前方的人全部斥退,猫腰抓起保正两只脚把他拖到一边,所有番子腰刀出鞘贴在墙边,门前顿时没了声响,外面的人也不往里冲,只是听着门里面的动静。
水井这里,韩锐刚听得弓弦响,一个箭步窜过来把朱由检拉下马,另一手又把刘文炳和巩永固一起拉过来,将三人都塞进马车。
随即翻身上马,鞍袋里拔出雁翎刀吊在右手腕上,左手一伸,提起一张弓横在身前,右手顺势抽出羽箭搭在弦上。他在马上一声吆喝,散在四周的旗尉立刻聚在他身前,堵住了水井前的这条街巷。
后面杨定早已抖开包袱,将盾牌卸下交在左手,右手一探拔出背后钢刀,领着手下旗尉,团团聚在马车周围。刘文炳的四个随从,此时也纷纷拔刀在手,四匹马占住了马车四个角。
车里三个少年惊魂未定,相互问了一下都没事,这才安静下来。于是又忍不住掀开帘子窥探外面。
外面最初的慌乱已经过去,拐子家被射落的番子已经被人抬了出来,保正却是那东城兵马司的徐兴扛回来的。
两人横着被摆在水井前,早都没了气息,保正那一箭贯穿门板,一箭穿心。东司房的锦衣卫被一箭射入右眼,箭矢贯入脑内,也是一击毙命。
韩锐看着他们把两人尸首摆在地上,忽然说:
“把箭起出来看看。”
一个旗尉过去拔出两人身上的箭,双手举起,给马上的韩锐看了一看,韩锐的声音冷冽了起来。
“箭长超过九把,锐鈚箭头超过一两重,射人只取面门与要害处,弦声那么硬,射手的弓起码也有五、六力。快去知会刘百户一声,这院子里弄不好有建州过来的人在内,千万小心。”
看着那旗尉小心翼翼的进了拐子家院子,马车里几个少年嘀咕了起来:
“殿下,韩千户说的是真的么?这院子里有建州鞑子?”刘文炳将信将疑的问。
“韩千户在辽东跟女真鞑子打过仗,他说的我倒是相信,不过院子里面的人却未必是鞑子,建州那边也有汉人。”
“殿下说的是,年初抓住的武长春不就是汉人么。”巩永固点了点头。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样耗着?”刘文炳始终是个急性子
“我看耗着也没什么不好,这几间院子被围定了,里面人走不脱的,这地方离东城兵马司和巡捕营都不远,现在闹这么大动静,过不多会儿只怕就有援兵来。”巩永固看起来比较笃定,他觉得院子里的人跑不了。
朱由检忽然眨了眨眼睛:
“要是这样,那我觉得里面的人只怕马上就要冲出来了。”
话音未落,那院子里忽然冒起青烟,那院门的门板突然飞起,砰得一声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跟着接二连三有东西从里面飞出,先是一张方桌,又是一张凳子,最后是两捆点燃的干草,院门口一阵烟熏火燎,门前的番子进不去门,只能等着里面人冲出来。
赵广苟着身子在门前飞快地向院子里撇了一眼,里面弓弦嘣得一响,一支箭嗖一声从他眼前划过,原来是院子后墙骑了一个人,持弓一直瞄着门口。赵广脑门沁出汗来,大声叫道:
“后面小心,里面人跳墙了。”
说话间,院后巷子里一阵喧哗,弓弦响动,连着几声兵器撞击声,跟着又有人惨叫,随后便是阵阵奔跑的脚步声。
赵广却不理会后巷的事情,迅速探头又往院子一暼,一看墙上那人已不见踪影。立刻招呼手下,挑开门前着火的草束,一矮身便领着几个番子窜进院内。院子里也乱七八糟扔了几束烧着的干草,那草不曾干透,冒出阵阵浓烟,很是呛人。赵广立刻命人把草束清出去,一面命人在院内各处小心的搜索。
隔壁院内,刘引听了韩锐的传话,又听得隔壁赵广大呼小叫,他命手下再次搜索院内,自己又点了几个手下跃过院墙。后巷里横七竖八躺倒了几个番子,都是先前安排在后面封堵退路的锦衣卫。这些人有的中了箭,有的被刀砍伤,却没有死人,刘引知道这是故意制造伤员,分散自己的人力。
此时已有人牵了马来,他只留了两个人在后巷联络收容伤者,自己则认准了方向,上马领着两个骑士继续追踪。不大功夫便追了几条街巷,眼看前面再过几条巷子便是智化寺,刘引眼角划过左边小巷,忽见巷内人影一晃,刘引虚挥一鞭,兜转马头便窜进巷子。
嘣的一声弓弦响,刘引身子一偏,身后一名骑士从马上应声而落,又是面门中箭。刘引心中一动,突然伸手拉住了手下失控的马匹,同时也把自己的马勒停。
这时前面十字巷口,一左一右闪出两个人来,左边那人身着棉袍,带着皮帽,手持钢刀,目露凶光。右边那人一身短打,腰后悬着佩刀,手里横持一张弓,羽箭虚扣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