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猜陛下早已知晓魏延会违背军令，才会令我早早的给马岱将军传令。”

“你说是就是是吧……你……刚才见到陛下了?”

齐大柱忽地语气有点激动。

那传令官释然一笑，“是的，陛下是一如既往……聪慧，可爱，倔强，不屈……”

“还有身高！”齐大柱突然说。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大笑起来，笑的连西方的明月都在摇晃。

待笑声停下，传令官抹掉眼泪，又是感慨地说道：“校尉，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干嘛？”齐大柱有些摸不着头脑。

传令官没有解释，只是指着天空，说道：“校尉，你看那天空，有两颗星星特别明亮。”

“兄台，我对汉中的天象不太了解，我只认识故乡的星星。”

“那我解释给你。”

“人的一生不止有活着，还有别的东西，就如天空的参商，错落却带着一点奇妙，参星出西方，商星出东方，二星此出彼没，不同时在天空中出现。”

“这就是缘分。”传令官笑道。

此时的齐大柱恍然，他似乎悟到了某种莫名的东西，无法言语的东西。

他回忆起自己的母亲，在他小的时候带他去吃那百家饭，用那讨来的布匹给他缝纫衣裳，又想到当年都江堰决堤时，他背着母亲逃到山上……

再后来刘婵来了，带着他去建功立业，带他开创万世太平，他第一次离开家乡……

母亲的依依惜别与那盛世的愿景萦绕在脑海。

齐大柱的眼眶彻底湿润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目的，一个给自己离开故土的目的。

他起身，随即起身就要感谢传令官。

但远方却传来骚动，几道黑影行踪好似野兽，让齐大柱不禁悚然。

“校尉，你最好躲开，有人来杀我了。”传令官淡然道。

“为什么有人要杀你?“齐大柱既惊讶又害怕。

“我刚才便是为了躲开这些人才逃到这里，也是因为这些人才留下满身伤痕。”

“他们杀我，是要阻止我传令……”传令官解释道。

齐大柱愣住了，他自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那些黑影似乎没有看见自己。

逃……还是……

但听一道黑影讥讽道：“跑的挺快……这回看你还能跑掉！”

“程大人有令，斩杀传令官，不得放过！”又有一道黑影说道。

只听一道破空之声响起，下一刻，传令官便胸口中箭，重重的栽倒在了草地上，身下逐渐积累起一滩血泊，染红了绿草。

齐大柱连震惊之色都未从脸上褪去，却感觉心中一阵绞痛，恨意从心头燃起仿佛一阵剧烈的火焰。

他提起刀，悄悄的从坡的那边绕过去。

而那几道黑影射杀完传令官，正准备收工离开。

齐大柱突然跳出来，愤怒地朝着那几个人杀去。

那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齐大柱杀到眼前，皆是惊恐不已，不知道做什么好。

齐大柱愤怒的挥起刀，狠辣地用镔铁将那几人的血肉撕开，将那肮脏的头颅割下来。

几声哀鸣过后，汉中平原又恢复了死寂，仅仅留下满身是血的齐大柱，提着几人的脑袋来到传令官身边。

令人感到幸运的是，传令官一息尚存，看到齐大柱提着脑袋走来，他嘴角用力勾起，留下一个用血铸成的笑容。

“我有一个母亲，她在等我回家，因为有了陛下，我不再担忧，不再后悔。”

“齐兄，我羡慕你，陛下是个闺秀。”传令官笑道。

齐大柱僵硬地点头。

“嗯。”

“我羡慕你，在陛下身边，是陛下最信任的人……”

“嗯……”

齐大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泪水却不由得顺着脸颊落下，他紧紧握住传令官的血手，直到彻底冰凉。

他站起身来，给传令官挖了一个坟墓，将那几人的头颅作为祭品安放在墓碑旁。

墓碑没有名字，正如传令官消失在了黎明之前，没有人记得。

但齐大柱会记得他。

就像记得那些曾经帮助过他又默默消失的人们。

……

齐大柱回到了马鸣阁道。

有小卒询问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但齐大柱只是摇摇头，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这时，远方传来曹兵进攻的消息。

齐大柱踏着满是青苔的石阶，走到高处，扶额远望从晨雾中不断冒出的敌军。

喊杀声不断传入耳畔。

他觉得这台阶如此滑腻，好像铺满了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