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废力刨开剩下的土,一个漆黑的洞口出现在他脚下,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有人吗?我来救你。”西斯曼轻声呼喊。
一开始底下没有回应,好几秒后,才有一个嘶哑的小女孩声音回答:“我……我在。”
“下面安全吗?你怎么样?”西斯曼没有直接跳下去,而是继续询问。
“我……下面只有我一个……没有什么危险。你是看到那张纸条了吗……”小女孩似乎带着哭腔。
西斯曼用黑气包裹全身,顺着洞口溜进去。
通道不长,很快就到了底部。
西斯曼站稳脚跟,一眼看到了小女孩,冷漠如他,也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那还能被称为一个小女孩吗?她躺在草堆上,半边身子已经是腐肉了,腐肉的腿下连完整的脚都没有。她旁边放着一个破碗,里面有一些剩下的粮食,像是喂猪的那种。
西斯曼看了一眼周围,空间很小,没有其他摆设。
“你是管理人的女儿,对吗?”西斯曼问。
听到这句话,小女孩开始抽泣,一个字都说不出。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你是怎么把纸条放在桌下的?”西斯曼继续问。
“我,我在夜晚悄悄出去活动。”
那是客流最多的旅店,她或许是希望能有人发现来救自己吧。这么远的路,她自己一个人拖着半个腐烂的身体,一步步走过去。
“什么时候放的?”西斯曼声音低沉,感觉自己不该再问这么多,但是要想知道真相,他必须这么做。
小女孩干净的半边小脸显出一丝苦涩,“几十年前吧。”
西斯曼突然警觉起来,怪不得哪里不对劲,老板的话也响起来。
四十年前,她就是个小女孩,四十年前后,她还是小女孩。
小女孩看到他的样子,有些难过:“雷蒙德把我炼制成了活死人,我的生命几乎定格在了7岁那年。”
西斯曼了然。
“雷蒙德和雷诺看到我父亲卖了白马得到了黄金,却没有什么神惩罚,他们心生歹念,杀害了我父亲和母亲,拿走了黄金,卖了剩下的四匹白马,占据了我父亲的财产,又把这一切伪装成某个存在的旨意。”
“那那些提起白马的人,都是谁杀的。”西斯曼沉默了一会,再次询问。
小女孩支支吾吾,声音有些干涩:“是我……”她表情变得痛苦而扭曲,一下子晕了过去。
几秒后,小女孩再次睁开眼,却已经完全换了个人。
“别问她了,有什么事问我吧。”小女孩的声线没有变,却隐含着一种冰冷和仇恨,“我算是另一个她。”
西斯曼点头,“所以,那些人是你杀的。”
小女孩没有否认,“雷诺和雷蒙德与她达成了协定,她要帮助他们隐瞒真相,创造‘不能提起那件事’的规则,提起者将会被杀,炼成腐尸。他们威胁她,如果她不这样做,他们就会把她的父母也炼成腐尸。”
心理年龄7岁的小女孩,怎么敢看到自己父母变成怪物。
“她哭着答应了他们,他们为防止她逃跑,把她半具身体炼成腐肉,让她跑不远。然后又把她埋在这里,永远不能见到太阳。”
西斯曼问:“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小女孩怪笑,“我是她漫长黑暗岁月中分裂出来的人格,诞生于绝望的时刻,她会和我对话。”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西斯曼坐下来。
小女孩叹了口气,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们已经回不去了,请你把我们送走吧,我们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们的父亲,白马的管理人,是因为那一箱黄金而死,因为他贪图了财产,被盯上。雷诺和雷蒙德,修炼邪恶的法术,占据了别人的财产,却好好地活着。他们还拿出一点点钱捐给镇子,成了德高望重的老人。雷诺死时,寿终正寝,满镇的人都来看望他。”
“父亲贪婪,但他是为了养活这个五口之家,他为了养活没有父母的两个侄子。雷诺和雷蒙德贪婪,却是为了一己私利。”
“你说,贪婪的代价,究竟是什么呢?”
小女孩突然狂笑起来,看起来到了崩溃的边缘。“那些人问了白马的事情,却什么也没有做。没有人关心我们,没有人关心我们父母的死!”眼里的仇恨和单纯不断切换,脸一边的腐肉也开始蠕动。这是继续魔化变异的征兆。
西斯曼默默走上前,用镰刀穿透了她的身体。
小女孩眼中的负面情绪逐渐散去,澄澈的蓝色眼睛最后望了西斯曼一眼,努力绽放出一个笑容:“四十年了,谢谢你愿意来救我。”
她的瞳孔慢慢失去色彩,最终停止了呼吸。
鲜血浸染了草堆,滴落在干燥的地上。
让留下五匹马的白马镇祖先,也不过是想告诫后代子孙,不要让贪婪蒙蔽双眼。
什么不能提起的秘闻,什么神灵的报复,没有鬼魂精怪,原来归根究底,只是人的贪婪而已。
真相竟然如此简单。
西斯曼背上镰刀,抱起小女孩的尸体,沿着通道爬上小丘。
获得【亡灵的祝福】
天边,东方既白。
“你看见了么。太阳,从那里升起来。”西斯曼对着小女孩说。
他填平小丘。这个小丘承载了几代人的欢乐,却埋葬了一个小女孩的幸福。
没有收拾雷蒙德的房子,西斯曼敞开大门,任由里面的景象显露出来。
他回到旅店,找到了老板,告诉了他们事情的一切。
老板一家都没事,妻子也已经痊愈。看见半是腐肉的小女孩,他们害怕得身体发抖。
“以后,不会再有白马镇的禁忌了。真相,就在雷蒙德的屋子里。”西斯曼淡淡开口,“我需要你,去给镇民揭开真相。不要让你们的孩子,世世代代活在恐慌里,也要告诉他们,做人有度,切记贪婪。”
老板神色有些挣扎,可是看了看身边的女儿,他还是站起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