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还跟港城某位看不惯的人暗中取得联系。
他知道对方跟C国当地的武装部队交情不浅,有他在从中知会一声,无疑是双管齐下,确保万无一失。
当然关于后面这一点,霍峣并不曾对陈桑提及。
小优双手捧脸,忍不住感慨:“真是羡慕你有个好老公啊!他完美得就像我的李泽言!”
感慨完毕,小优突然想到什么,神色有些落寞,“所以,你今天是特意来找我告别的,是不是?”
“嗯。”陈桑点了点头。
小优噘着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呜呜呜……你一说这话题,我就突然觉得好伤感。”
“我去追求我职业生涯中的理想世界,你该为我感到高兴,不是吗?”
人活一辈子,总该为了自己热爱的事情去努力一次。
陈桑知道这件事很危险,应该慎重考虑,甚至周围的人大多都在劝她。
“看啊,你已经嫁给霍峣,实现了阶级跨越,为什么还要跑去战火纷飞的国家,去受这份罪?”
“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多人费尽心思找关系,不就是为了不去前线送死吗?”
“就算你能活下来又如何?万一那里到时候打起仗来,断水断电,炮弹满天飞。不小心炸到你身上,弄成个残疾,你下半辈子怎么过?”
……
诸如此类的言论不胜枚举,几乎天天都在陈桑的耳边回响。
有好几个瞬间,陈桑甚至感觉自己成了“孤勇者”。
还是不被人所理解的孤勇者。
但既已是做好的决定,陈桑不想再提,干脆对着小优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
“对了,你最近怎么样?工作累不累?”
“工作倒是还行,霍总虽说是个剥削人的资本家,但给牛马吃的草料还是特别足的。光是上个月的奖金,我就拿了三万。”
小优双手捧着脸,一脸苦恼地表示,“我现在主要是家庭矛盾。”
陈桑咋舌:“你妈又催婚了?”
“可不是。”
提起这件事,小优就一肚子苦水,对着陈桑不吐不快。
“我今年明明才二十六岁,到了我妈的嘴里,就成了奔三的老姑娘,再不找对象就来不及了。”
“关键她催婚的时候,还振振有词,说我跟人认识之后,总得谈个两年恋爱接触接触,看看合不合适。万一不合适,还得再换,再接触两年看看。这么下去,可不就得现在做好相亲的准备?”
陈桑表示:“我差点就被你妈说服了。”
小优连忙拉住她:“可别,你是我的好姐妹,怎么能临阵倒戈呢?”
陈桑:“就我自己的观念而言,如若是你爸妈介绍的相亲对象,至少在家世和人品这一关,过了他们的考验,不然也不能跟你见面。”
现在这社会上的坏男人太多,骗钱骗炮的一大堆,甚至还有不少婚前负债、亦或是平日里有赌博嫖娼陋习的人。
再不然,就是挣不到钱,没法养家糊口的那一种。
父母介绍的,起码知根知底。
“我理解你的意思,但可能是因为我平日里小说和偶像剧看得太多,不知不觉的,就会提高看男人的标准。难以想象,一个身高匹配、家世相当、性格优良、学历过关的男人,在社会上竟然成了稀缺资源。”
“但就算是这种稀缺资源,通过我父母介绍的方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也会忍不住问自己,你真的想跟这个男人共度一生吗?”
“说实话,在没遇到真正让我心动的人之前,我并不想将就。”
小优能说出这话,其实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她有足够的经济来源支撑她的底气。
她不想扶贫,不想人生的后半程,跟一个只是因为条件相当的人而凑活过一生。
甚至于,这婚也是她的父母出于社会的舆论,而想让她结的。
小优:“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一辈子不结婚。你还记得,我们先前一块看的那一部意大利纪录片吗?”
陈桑点头:“我记得。纪录片里的那位女老师是一个素食主义者,一生未婚。”
当然这也跟那里的国情相关。
一是结婚的成本太高,二是因为在那里未婚生子依旧能得到同样的社会保障。
在国内,一个非婚生子的孩子关于如何上户口的事,都是一个问题。
而那个国家对于婚姻的宽容性很高,对于未婚生下孩子这件事,更是社会的常态。
有很多人同居几十年,有了好几个孩子,都未曾领一张结婚证。
想要结婚,亦或是不结婚,都是自己的自由。
想要恋爱,亦或是分开,也是自己的自由。
小优最近又重新看了一遍那部纪录片。
“我不认为爱情或婚姻是生活的全部。我现在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爱情到来当然美好,但若是不来,我也能坦然接受。”
……
陈桑出国外派的那天,所有人都去机场送机。
包括出家的商湛。
不,准确点来说,他去了青城山修行,成了一个道士。
初恋死后,又出了林柔那档子事,商湛道心破碎,放弃家族的产业,成了一名俗家弟子。
父母劝过他,霍峣也亲自出面劝过,却依旧没有改变商湛的主意。
父母之间荒谬的相处,让他自小便对婚姻抱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他并不渴求婚姻,曾经也在失去挚爱后,寻求替身委曲求全过。
可到头来,终究事与愿违。
没人想过从前游戏人生、潇洒恣肆的商湛会出家。
也从来没人想过,如今在机场送别陈桑离开,最后哭得一脸梨花带雨的小优,最后真的会一生未婚。
在送行的人中,唯一在世俗意义上而言的正常人,或许只剩下周羡南。
他遵从家里的安排,一天三场不间断地相亲。
家里人深知他纨绔脾性,给他介绍的都是个顶个的女强人。
周羡南不在乎对方家里是做什么的,长什么样,只在乎对方能不能看上他。
他投资的会所赔钱得远比赚钱的更多,这年头挣钱真没那么容易。
周羡南雄心壮志想要干出一番事业,让父母对他刮目相看。
事实却极为残酷。
资本的市场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容易掌控,他没有霍峣的头脑,纵然有家世扶持,到头来还是赔得血本无归,需要家里出面兜底。
兜兜转转一生,到头来还是不得不接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
这就是如今社会的现状。
有凤毛麟角之辈,但更多的,还是庸碌一生、为生活四处奔波的芸芸大众。
周羡南没说的是,他其实很羡慕陈桑,可以勇敢地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他不能。
出生于周家,他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利益,也必须接受家族安排的商业联姻,承担传宗接代的责任。
周羡南最终跟一个跟他同龄的女强人结婚。
对方父母双亡,早早承担起家业,需要一门强势的姻亲来巩固业内地位。
而周家需要一位能干的儿媳,帮助纨绔儿子支撑起家业。
双方一拍即合。
匆匆见过几面后,便定下婚约。
周羡南结婚的日子,其实就在陈桑出国前的两天。
他扮演着新郎的角色,循规蹈矩地去迎亲、敬酒,在所有亲友的面前,许下会跟新娘相伴一生的约定。
没人知道的是,当两人站在台上,主持人询问他是否愿意跟新娘结婚时,他脑海中一阵恍惚,一时间甚至没想起新娘的名姓。
也没人知道,在洞房花烛夜的那一晚,他的新娘因为公司意外出现的一个状况,还在伏案工作。
他说:“这些事,要不就让底下的人去做吧。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新娘一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就是因为你这种态度,你之前投资的那些会所才会全部赔光。”
周羡南想说,其实也不是全部都赔了。
至少其中有两家是赚的,只是另外赔的那十几家亏损太大,所以才没能填补上窟窿。
但他疲于解释。
本就是因为利益相结合的人,相互不理解才是正常的。
那一夜,周羡南是一个人在婚床上睡的。
而他的新娘,则是在电脑前,彻夜未眠,亮着一盏灯,通宵工作。
直到解决完事情后,方才疲倦地靠在电脑前沉沉睡去。
然而两人即便在私底下毫无交流,依旧会保持每周三次的频率孕育下一代,以及在众人面前,扮演恩爱夫妻的戏码。
就像现在,他的妻子会亲密地挽着他的手,对着陈桑微笑祝贺:“祝你一路顺风,早日获得普利策奖。”
陈桑笑着说了一句“谢谢”。
周羡南在心里想,他的父母果真为他选择了一位学识过人的妻子,不像他,连什么是普利策都不知道。
周羡南也只是偶尔,在送别陈桑后离开机场的路上,路过小优时,会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上一句:“你等会儿回哪里?要不要我送你?”
对方笑着摇头,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不用,我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