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直道:“我五年前从安城来到荒城,虽然只是一个从道院读书出来的普通修行者,但却牢记着此行的目的,瀚海开荒,平定大漠。
我并没有见过霍斩风,但接触过你姐姐霍云清,那是个敢为了平民和巡查府扳手腕的人物,很了不起。
这一年来,我也目睹过你的事迹,多次帮助荒城外各个村镇部落,所以我选择相信你,告诉你这个消息大概能给荒城百姓带来好的结果。”
随后江直话锋一转,说道:“但收下这些灵石就不一样了,这是意外之财。
这笔钱意味着金钱高过军情,意味着利益足够就可以出卖家国,所以我们不能收。”
江直又望了望四周军士渴求的眼神,又咬牙说道:“但是如果可以,我想向洛少侠借一笔灵石,可写欠条,等兵马司的军饷发下来,我们会想办法还的。”
“哈哈哈。”
洛宁羽大笑:“你并不是个迂腐之人,我喜欢,这灵石我还非借给你不可。”
“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江直带着洛宁羽上了烽燧台三层最高的瞭望台,这里刚好能容纳两人,其余士兵则在二层看守着大高个、老五,胖子,还有那只火蜥蜴。
大漠荒寂,风云惨淡,江直席地而坐,面对洛宁羽,说出了这座烽燧台的一个秘密。
“其实,这里一直有一个历代驻守官才能知道的密令。
一旦东北方向三十里外那座烽燧台亮起烽烟时,我们必须紧跟着点亮烽烟,错过时机就是军法处置,而且并没有解释为什么。
所以我并不是因为荒城方向有烽烟而下令点燃烽烟,而是看见了东北方向那座烽燧台被点亮。
之前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直到这一次大军扫荡驭风者,我才隐隐有了猜测,这大漠中唯有烽燧台能让驭风者及时收到消息隐匿撤退。
我在这里驻守已经五年了,五年前,李镇玄李副司首还没有来到荒城,兵马司就是许司首一个人说了算,这条密令当然出自许司首。”
洛宁羽拍手道:“想不到你也猜到了这一点上面,这个许关河肯定有问题,等我回去荒城肯定要找他的麻烦。
倒是你,既然是许关河的部下,怎么会出卖自己的上司?”
“我读了九年的书,像我们这样没有修行资质的普通人,十六岁就要离开道院,迁移到边境或者西域部落开荒繁衍。
荒城甚至连边境都算不上,这里顶多是一个大漠前沿的据点,我却是主动到这里来的,想要这辈子死得有些意义些。
不曾想遇到了许关河这样的上司,卖官鬻爵,吃喝享乐,能上位之人尽是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辈,而我却觉得,不可辜负诗书的教诲,应该要做些正确的事情。”
江直说到这里,洛宁羽很诚恳地问道:“你们在安城读九年书,都学些什么?荒城道院只开了三年,所以我也只上过三年学。
我好好读过的书,不算那些炼器典籍和志怪小说,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论语》、《道德经》、《庄子》、《墨子》。后面踏足江湖之后,就很少再认真读书了。”
江直面露回忆之色:“百家经典、各朝历史,名家诗赋。
书里写先秦诸子奔走乱世,为救苍生,百家争鸣。
写秦皇统六国,车同轨、书同文、度量衡归一。
写张骞出使西域,不辱君命,持汉节不失,开辟丝绸之路。
写班超弃笔从戎,镇守西域,内定诸国,外御强敌。”
听着听着,洛宁羽竟然一时痴了,端着手里的酒壶久久没有说话。
少年心里在想,要是老师三年前没有为自己而死,荒城道院继续存在下去,想必这些书,自己也是能读到吧。
许久之后,洛宁羽回过神来,将酒饮尽,对江直说道。
“你有不能辜负的诗书,我也有必须要杀死的贼人。”
说罢,少年拂袖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