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院子处在半山腰的树荫里,气温凉爽宜人,厢房的各窗子都开着,屋中也有着青草和泥土的清香,环境倒是极适合养病。
病榻上坐着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男孩,正以双手抚着胸,因气短咳嗽而显得面色潮红,来了人好似也未曾注意到,只顾着喘息着。
“他一直这样?”从下马车开始就只见过秦福一人,显然一直是秦福在照顾着他,她便看了一眼秦福。
“是,是昨日早间送来的,咳嗽得已经越来越厉害了。喝了普通风寒药也未曾有所缓解。”秦福冷冰冰的脸上也不免浮现一抹愁容来。
“你们出去吧,我为他诊脉。”乔挽一边打开药箱一边催促秦鹤鸣和秦福二人。
被秦鹤鸣看了一眼,秦福顺从地退了出去。
“大司马也出去吧,”乔挽净了手,瞥了他一眼,径直从他前面穿过。
手突然就被他温热的大手捉住,乔挽愣住,心如擂鼓。
秦鹤鸣脑子晕乎乎的,被自己这下意识的举动也吓了一跳,还好有口罩遮掩住他红透的了脸,低声说:“怕他过了病气给你,我留下来。”
稳了稳心神,乔挽不禁嗤笑:“呵,我的大司马大人啊,您是觉得病气还看人下菜碟吗?您是大司马,而不是瘟神,瘟疫不会绕着您走的。”
被她这么一打趣,气氛稍稍缓解了许多。秦鹤鸣只好依言退到门外,与秦福站在一起看着屋内情况。
秦福低声说:“小的查过,乔家小姐从未接触过医术,之前传闻与之外祖父所学更是子虚乌有之说,她十几岁起就师从宫中教习嬷嬷,学的皆是诗书礼仪。”
“故而,这位和离之后便化身为神医的乔家女子前后简直判若两人,甚是奇怪。”
秦福还在他耳边不停地说着这些天调查来的消息,他眼睛却静静地粘在那抹在榻前忙前忙后纤细的白衣女子身上。
前一世的乔挽在秦佐将靳美姿娶进门做了平妻后,仍然是忍辱负重地继续撑着忠勤伯府的门面,继续是京中少女争相学习的贤淑庄重的主母典范。
而这一世,在秦佐回府当日,她就硬生生地坚持和离。
从那时起,秦鹤鸣就已经怀疑乔挽绝非之前那个宁可自己受着天大委屈也要护得家族门面的女人。
他不止一次地想,会不会她也同自己一样,重活一世有了前世不堪的记忆而想着改变现状呢?
若是有前世记忆,被人构陷那晚两人的缠绵,她会不会也有记在心里呢?
秦鹤鸣脸又没来由地热了起来,继而又晃了晃头,再次否认了这个没根据的想法。
能把靳英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医术又做何解释?能让史平四十五岁上得子又怎么说?
脑子又是乱糟糟的一片,思绪云里雾里地翻腾着。
正想着,就见本是坐在榻上的男孩枯瘦的手指已经抓住乔挽的手腕,张大口狠狠地呼吸着,嘴里发出“嗬嗬”痛苦的声音来,身体正软软地塌下去。显然是已经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