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央转着桌上的金属球沉默。
裴亦觉得奇怪,凑过去:“央央,央央?央央!”
沈清央踢了一下桌角:“闭嘴,吵死了。”
裴亦霎时噤声,片刻,小心翼翼问:“祖宗,谁惹你了?”
沈清央心里烦,几个小时都没能冷静下来,喝了两杯酒,越喝越心烦意乱。
手机搁在桌面,铃声被酒吧音乐掩盖,来电人显示[徐行知]。
她伸手挂掉。
隔几分钟,他再次打来。
她干脆关机把手机摔在沙发上。
原地焦躁地转了几圈,心情不爽连带着看卡座沙发也不爽。沈清央又踢了一脚:“丑死了,你就不能换个好看点的。”
“你上次还说好看呢……”
裴亦目睹她罕见的脾气,不敢继续招惹。但徐行知的电话打到了他手机上:“清央在哪儿?”
“我这儿……”
男人干脆利落:“电话给她。”
裴亦不得已把沈清央拉到走廊安静的地方:“你跟行知哥生气别拉上我,有话好好说。”
手机扣到耳边,沈清央一言不发。
徐行知周围不算安静,像是在机场,清沉嗓音伴着电流远远传来:“怎么了,不开心吗,谁惹我们央央了?”
他没计较她挂那两通电话的事,先问原因。
一如既往的纵容。
所以他念及情分,也纵容了江影给他惹的麻烦。
沈清央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不冷静,强烈的占有欲上头,她气恼:“问我干什么,你不去安慰安慰江小姐吗?既然她做什么你都能包容,你怎么不跟她在一起,跟我结婚干什么?”
徐行知声音顿住:“央央……”
“徐行知,我不想跟你说话!”
“啪——”
电话挂断。
香港国际机场里,徐行知放下手机。
被挂断的“嘟嘟”声还没结束。
他盯了几秒,无声扬唇。
沈清央连家都没回,一直在裴亦酒吧里待着。
酒吧越到后半夜越热闹,卡座音乐震耳欲聋。她觉得吵,索性去楼上包厢睡觉。
两杯酒喝得人不清醒,她闭上眼,脑子里混混沌沌响起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江影来敲门,送徐行知的衣服。
她记得那衣服上有女生香水味,和江影身上的如出一辙。
他收下了。
毫无介意之色。
二十多年人生里,沈清央几乎没对人发过脾气。
无论什么事,她都能换位思考理解别人。
也觉得没必要。
可是这次,真的控制不住。
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可没法说服自己看开。
包厢里隐约透着外面的音乐,沈清央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烦躁到凌晨一点,她准备叫个代驾回家。
下楼梯时撞见拿着手机来找她的裴亦:“我哥说西侧高架上发生车祸了。他从那儿经过看见车牌号好像是行知哥的,你要不要打电话问问?”
沈清央脚步一停。
她缓缓扭头,盯着裴亦。
裴亦被她的神色吓到:“我哥说现场太乱他没看清,行知哥的电话也打不通,但看救护车的方向是往北医三院去了……”
两点钟,徐行知拿到检查报告。
软组织挫伤,没动到骨头。有个人酒后醉驾,在高架上追尾一连撞了七辆车。
受伤最严重的车主现在还在抢救。
凌晨的急诊室闹哄哄的,徐行知靠着椅背等司机过来,手机没电关机,他也懒得管。
走廊人来人往,消毒水与血腥气弥漫。穿堂风吹过,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入耳边。
他睁开眼。
怀里猝不及防扑进个人。
温热的眼泪顺着颈间皮肤蜿蜒。
沈清央紧紧抱着他,一开口哭腔跟着泄出来:“吓死我了……”
无法形容刚才的感受,巨大的恐惧侵袭全身,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害怕看到的是躺在病床上的徐行知。
徐行知有片刻的怔然,手扶上她的腰:“你怎么过来了?”
哭着喘了口气,沈清央确认眼前人完好无损,慢慢松开他。
她两眼通红。
徐行知抬手,指腹擦拭她的眼泪:“有新闻?”
沈清央缓了会儿:“不是,裴琛哥。”
他凝视她,手指下滑,改为摩挲她的脸。
良久,把人按到肩头,垂眼笑了:“哭什么,怕哥哥死了吗,刚才电话里不是还说不想跟我讲话了。”
不提还好,一提沈清央后知后觉丢人,从徐行知怀里离开,看到他胳膊上衬衣卷起,包扎好的纱布隐隐渗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