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常并无以年长之势,就瞧不起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将帅。
相反,他对这位荣获斩将夺旗等诸多功劳的年轻将领,很是好奇。
岳峰道:“范知府,天色尚早,接风之事不急,我奉上位命镇守池州,需早知城内守备情况,如此方可安心。”
范常一愣,忍不住感叹道:“岳元帅年纪轻轻,却常以公务为重,佩服。”
岳峰笑了笑,“范知府言重了。”
二人初次见面,对彼此印象都挺不错。
巡视城防等事,不在范知府的职权范围内,也就没跟着岳峰去。
岳峰将城内三千兵卒召集过来。
按理说,当城中将士见自家主将竟是一小子,心中定不以为然。
可是,最近这段时日,他们听了岳峰很多传说,对这个仅有舞象之年的将帅,怀有深深敬畏。
这倒也省去了岳峰的诸多麻烦。
他认真看了看三千卒,一眼望去,有不少的老弱病残。
当中绝大部分兵将,都是在数年征伐间负伤的有功之卒。
岳峰对此很头疼,想要建立一支强大水师,只能去依靠壮年。
若军中都是老弱,难以形成有效战力。
整整一下午的功夫,他与张同,都对池州境内的戍卫情况有所了解。
再之后,二人便前往知府衙门里赴宴。
岳峰的元帅府与知府衙门相隔一条街,骑马的话,不足盏茶功夫就到了。
此刻的元帅府,是之前元廷设立的镇抚司。
名气听上去倒是比知府衙门大,但实则,论衙门建设和坐地面积而言,远不如知府衙门。
接风宴中,岳峰见范常贪杯,语气多有沉重之意,好奇道:
“范知府可是有什么难事?”
此间除了他们二人之外,仅有寥寥几名官员。
范常或许是酒意上头,竟开始对岳峰这个武将勾肩搭背起来,
“岳兄弟有所不知,哥哥我难啊!”
“常年战乱,池州六县八万百姓,都在等着张口吃食。”
“唉!一团乱麻!一团乱麻!”
岳峰大概能了解他的苦处。
在至正十五年以来,池州这片土地便饱受战乱。
池州百姓多依靠水运与种地为生。
从至正十年左右的三四十万人口到如今只剩下七八万人,余者死的死,逃的逃。
岳峰进城时,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乞丐沿街行讨,饿死人的事情比比皆是。
他身为武将,自是可以不用顾虑那些寻常百姓的死活,因为他只需要将池州守好即可。
但范常不同。
他要为池州八万人的生计着想。
“可有向百姓分配土地?”岳峰问道。
范常又饮了口酒,“正在做此事,可有地无种,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岳峰看着眼前的饭菜陷入沉思。
一桌子,六道菜,三荤三素,若将这些食物放到如今的池州城内,将会引来哄抢。
他所沉思的地方,还不是此处。
“买种子需要钱,没有钱,只有地,百姓依旧活不下去。”
“即使种上地,短期内,也见不了成效。”
“百姓需要活着,而我即将裁掉的老弱病残,也需要活着。”
“为了建立水军,裁军再行招募,实为必然。”
想到这里,岳峰也惆怅起来。
身至池州第一日,就遇到这样的难题,水军兴建一事,真如张同所言,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