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牵马之人应了一声。
然渊边说边沿着山道往上走,后面一众兵将呼呼啦啦的跟着。
走着走着,二虎说话了:“将军,我看这个人,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从你们回来到现在,他就一直趴着没动过?”
然渊头也没回,继续赶路,语气有些愧疚的说道:“哎!你自己看看他。”
二虎低头看向易欢的脸,发现他瞪着眼睛,两颗眼珠子一转不转的,吓得二虎赶紧躲开。
“他怎么这样啊?”
然后接着说道:“他本来脑子就不好,结果还被我敲了一刀。估计这两天更严重了。等回去以后,让哑叔给他看看,能治好的话,也算还了我的债,治不好也是他的命了。”
“兄弟啊,没想到你比我们还苦。”二虎扶着易欢对他说了一句,接着问然渊,“将军,你说这世道还有没有我们老百姓的活路了?”
“哎!”然渊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一声长叹。
橙鳞军的军帐中,泽木气呼呼的原地转圈,缘一和十七站在一旁也不敢说话。
“你们也太不知轻重了。这打仗的事,是你们女人和孩子参合的吗?”泽木停在二人面前,手指头点着她们的脸,嘴里数落着。
“那我们不是想能帮点忙就帮点忙吗?”缘一说话的时候,连泽木的眼睛都不敢看。
“你们这是帮忙吗?你们这是添乱!”泽木说完,将手甩到身后背着,转过身去,想了想,又转过来指着缘一接着说道,“你忘了出发前师公怎么吩咐的了?叫我们不要多生事端,不要多生事端,你倒好,没事找事。我就不知道你怎么能想出来这么个馊主意的。易欢是做奸细的料吗?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去当奸细!我看你回去怎么跟师公交代!”
当着十七的面,被泽木这么教训,缘一也有些气不过,回了一句嘴:“那灭世不是还在嘛。”
“是灭世的事吗?”泽木也有些气愤了,“那易欢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灭世失控了,你能负责吗?”
十七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帮十七解释道:“狗蛋很安全,不会有事的。”
“那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叛军,怎么会轻易放过易欢的!”泽木更加气愤,面对还存在幻想的二人,他已经无法再保持理性了。
“狗蛋跟她认识的!”十七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泽木双眼微闭,淡淡的说道:“师妹,你们俩是不是还有什么隐瞒我的?”
缘一瞪了十七一眼,十七也吐了吐舌头。
泽木转身看着缘一,接着说道:“师妹,如果你们不告诉我事情,我也没办法救易欢。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缘一没有说话,看着十七。
十七沉思了一会儿,对缘一点了点头。
缘一才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泽木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回桌子后面,坐下说道:“我也没想到叛军昨晚竟然敢来偷营,更没想到他们逃出营的时候会遇到你们。最让我没想到的是,你们俩竟然还想用如此拙劣的谎言骗我。”
泽木虽然语气平淡,缘一仍然能感受到大师兄的怒意。
十七本是好意为缘一解围,没想到自己出的点子反而适得其反。
泽木沉吟片刻,接着说道:“既然事已至此,再追究你们的过错也于事无补。还好明天就要进山平乱,希望如你们所说,那叛军不会对易欢动手。这些事,我会向二皇子禀明,你们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军队开拔,你们就留在军营,不要再给我惹是生非了。”
缘一和十七听完泽木的安排,不敢再说什么,默默离开了泽木的军帐。
易欢趴在马背上,眼睛里扫过的路面,并不知道自己在哪,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什么,他的脑中,只有那些让他痛苦的画面。
海棠在他面前的灰飞烟灭,太守在他面前的烈火焚身,王小姐在他面前的无可奈何。特别是那燃烧着的熊熊火焰,那是从自己口中喷出的,那是自己的怒意化作的烈火。曾经那个整天围着灶台的小厨子,最怕的就是被炉子里的火烧到自己的手,那才应该他一生之中对火焰的最大恐惧。可是现在,他的恐惧不仅仅是火焰,而是他自己,一条恶龙,一条用火焰就能决定别人生死的恶龙。
善良的人,却无意间伤害了其他善良的人,惩恶的人,却使用了比恶人还要狠毒百倍的手段。
易欢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恶还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