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太上皇伸出颤抖的手,再次开口:“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你叫邺儿过来,马上……”
婉宁看着他,不禁苦笑。
“父皇,”婉宁声音平稳而坚定地说道,“往事不能追,但真相不容掩埋。李唯意大将军及其家族为我们大燕朝尽心尽力,却落得如此下场,若不为他们正名,我等又如何面对天下人?如何面对自己的良心?”
太上皇的呼吸急促,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慌乱和恐慌。
他试图从床上挣扎起身,但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做太多激烈的动作。
他的目光转向殿外,似乎在寻求最后的帮助。
婉宁继续说道:“今日重审,是为了还原事实,让冤案得以昭雪。这不仅是对李家一个交代,也是对大燕朝律法的一次尊重。儿臣此后或许不在京城,但儿臣相信,大燕朝的江山社稷,需要的是清正廉明的治理,而非阴谋诡计。”
太上皇的身体颤抖着,他终于意识到婉宁的话中之意。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些无力:“你……你早已计划好了一切?”
李唯意的旧案,就是太上皇授意的。
当年,李唯意在西境屡立战功,战绩显赫,太上皇是怕他功高震主,危及自己的威名,所以默认了宣威将军等人将未开刃的兵器送去支援。
后来,西境落败,李唯意战死沙场,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
仅仅只剩下几人。
曾为李家军千总的陆杨。
沦落为扶风县杀有疑犯的守备。
小斥候百晓生。
被平宣王监禁的副军师。
还有一心为李唯意鸣冤的前户部郎员外齐为之。
现如今,他们齐聚朝堂之上,为那起多年前的陈年旧案申辩。
哦,还有八年前那封至关重要的书信。
那是安成侯用来与她进行交换的物品。
回忆起她收到信件的那一刻,她曾仔细翻阅过李唯意的每一封书信,坚信它确实出自李唯意之手。
然而,在某一个夜晚,她发现了一些异常。
书信被巧妙地篡改了。
虽然字迹无疑是李唯意的,但它们却是从别处剪裁而来,逐个粘贴上去的。之后,还在其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纱,使得纸张看起来更为厚重,然而却难以察觉这并非出自李唯意之手。
正是因为这个发现,她联想到了陆杨使用未开刃的刀杀人的案件。
后来,她让楚眉将其一分为二,将分出来的一张交给了宣威将军。
然而,西境离不开李家军,离不开李沉。
因此,太上皇趁机将婉宁赐婚给李沉,希望有朝一日能通过婉宁牵制李沉。
无论是前世去代国为质,还是今生赐婚给李沉,婉宁始终是太上皇的一颗棋子。她微微俯身,轻声对太上皇说:“父皇保重。”然后缓缓转身,迈步走出了太上皇的寝宫。
再次成为棋子的感觉竟是如此难受。
幸好,她与李沉真心相爱。
她相信赵邺会将此案昭告天下,处决宣威将军等人。
当婉宁走出宫门时,宋知闲已经等在那里。
“李将军呢?”她问。
宋知闲抬头看向婉宁,回道:“李将军仍在太极殿,皇上有话要跟他说。”
案子一了,李沉就要离开京城了。
但太上皇仍然在世,赵邺总要顾及他的颜面,所以最后的昭告可能会缺少部分真相。
“宋知闲,我已经向林大人建议,由你担任大理寺少卿一职。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
闻言,宋知闲立即抬起头。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婉宁:“殿下……”
“你是目前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
婉宁打断他,“知闲,不用拒绝,你的能力不止于此。”
她又道:“我已经决定随着李沉去北境,以后的路,我们就要各走各的了。我们都要保重!”
在宋知闲复杂的眼神中,婉宁坐上了马车。
片刻后,马车里传来婉宁的声音:“淮乡来的沈郎君,你有空的时候也去看看他。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他破坏了阿狸和萧蘅的感情。”
宋知闲点头,一直站在那里。
直到李沉从宫门出来。
夕阳微沉,他看到那人一看到公主府的马车那一刻,眼睛里立即布满了欢喜,毫不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