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幕僚嘟囔道,“挨了好重一击,躺地半天不得动弹……所幸他身旁还带着元随忠心护主,贵寨头领们被喊明身份,急着离去,没有再次出手,故而侥幸留命……”
“原来如此。”
晁盖想起几近毁容躲藏不见的吴用,当日情形如在眼前浮现。
彼时宋江遭袭难以理事,花荣盛怒之余一心报仇,唯有吴用胆怯,撺掇逃离……时候焉能不得追究?
出手之人唯有花荣,吴用投效讨饶,换得性命。
晁盖若有所思,继而问道:“宋头领声称他伤及右眼,乃祝家庄强人所为,宾幕大人却道是京城贵人所为,宾幕大人何以教我,莫不是宋头领认错了人?”
“祝家庄?小人倒是有所耳闻,便在梁山泊北岸……”幕僚心念电转,猜付晁盖问话之意,口中倒是未有耽搁,“那公相府贵人据说姓祝,宋头领或许知道其姓,因而误会了祝家庄?”
“姓祝?却是正巧!”晁盖追问道,“此人的确不是祝家庄人氏?”
“断无可能!”
幕僚笃定说道:“下官对籍贯本府为官者知之甚详,如今知名者唯京西法曹马伸马时中大人而已。那人乃公相府贵人,知府与府判尚且优容善待,必是公相大人腹心。如此人物,身份地位不让普通知府,若是本府人氏,下官定有耳闻!”
如此一番交谈,晁盖疑问尽去,他望向眼前幕僚,只觉有趣,顿时心生挽留之意,可是不等他话说出口,那幕僚竟然直接抹泪大哭:“大王还有征询吗?可怜小人离家匆忙,尚有瞎眼老母不曾告知,虽说有老仆侍奉,却也不知她老人家是否用饭,夜深是否会忧心小人,不得安睡……若大王暂无疑问,可否先放小人回家侍奉老母,日后但有所需,只管遣人知会一声,小人定当唯命是从……”
晁盖愕然愣神,过得片刻,竟真的将那盘银两赠予幕僚,客客气气的送出了梁山!而那幕僚离开梁山之后,头也不回,夤夜骑着晁盖附赠的马匹,直奔东平!
且不提这幕僚连夜疾驰,心慌意乱之余几次险些摔死……直至回到家中,砰砰乱跳的胸膛平复了许久,他才紧盯桌上摆放的银两,点了无数次,确认是六十两无差;期间又无处次站起,扭头转身,处处查验,确认身体发肤齐备;他甚至狠下心来用力咬过几次手指,每次都疼得眼泪直流……
竟然真的到家了?
全须全尾且天降财货?
天爷!
再看其人居所,一间陋室,除了书册乱堆,哪里还有半点人气?
他显然是独居于此!
对晁盖而言,见到这位着实有趣的幕僚颇有眼缘,至于送出六十两纹银,不值一提。他也确认了几件事:
其一,宋江是在东平府受伤,致使身体残缺,他与吴用参悟那劳什子天书,将来再难拿出来唬人。毕竟身为神仙下凡,死则死矣,竟然身体残缺?委实无法令人信服;
其二,此间风习,残缺之人难为首领,宋江为稳定人心,急需一场大胜笼络众人,祝家庄只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其三,吴用之伤是宋江寻衅泻火所致,不管怎么说,吴用怕了,投诚宋江换来性命留存……晁盖鄙夷之余,更是不屑一顾;
其四,公相府忒是小气,当年劫掠生辰纲一事竟然还在暗查。此时宋江跳将出来,其人声名愈响,愈能引发公相府瞩目,却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