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时槐怒而起身,“朝廷显学,唯理学与我心学,哪里容得下甚么实学!我这便上奏疏劝诫陛下,摒弃所谓的数物之学!”
“诶诶!子植兄莫急!”徐璠连忙拉住王时槐,他跟王时槐说这事儿可不是为了让他上奏劝告皇帝的,而是为了让王时槐对付海中砥。
徐璠拉着王时槐坐下,道:“子植兄别急,陛下这不过是一时的戏言罢了,无须太过在意,真正的问题在于海中砥,在于他的实学,只有将其实学打压下去,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王时槐缓缓点头:“此言在理,唯有将海元梁此子引入正道,方能解决问题。”
什么是正道?
当然是江右学派的心学!
徐璠见计策成了,心中微喜,同王时槐又聊了会儿方告辞离去。
看着徐璠逐渐远去的背影,王时槐微微哼了一声,“心计太多,日后难逃灾殃。”
他哪里看不出徐璠是想借自己在心学上的名望来对付海中砥,他只是自愿跳入“陷阱”罢了。
“这世上,唯有心学的道理才是真道理,‘吾心之大,包罗天地,贯彻古今’,海元梁之辈,聪颖非常,所以才更需要将他引入正道,或许他日能成为一代心学文宗!”
在官署中待到下值后,王时槐没有回家,而是让仆人赶马车至海宅,他到达时恰巧海瑞也到了家,两人在门口会面,王时槐走下马车行了一礼道:“海公!”
“王少卿唤我海汝贤即可。”海瑞回礼,指着马车问道:“不知王少卿……可是来找我的?”
他有些奇怪,王时槐在京中的名声很大,官位也不低,但是两人平素里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今日下值后怎么会来自己家?
马车都停在大门口了,可不像是路过啊。
王时槐说道:“其实我这次来贵府是为了见令郎的。”
“中砥?”海瑞迷茫了,“王少卿见犬子有什么事吗,如果不甚紧要我可代为转达。”
王时槐摇头道:“这事须得见了他当面谈。”
海瑞打量了一下王时槐,发现他神情严肃,好似一名师长要去惩罚自己的学生,索性手里没带着戒尺棍子……
“先请进府罢。”海瑞不清楚王时槐的来意,但既然人家都上门了,无论什么事,总得请人进去坐坐。
王时槐跟着海瑞往前院走去,到了厅堂,一名仆人为二人奉上茶水。
海瑞没有急着把海中砥喊来,而是问道:“现在王少卿能说说来意吗?”
王时槐饮了口茶水,说道:“我闻令郎曾创实学之道,并著一书,名为《初等数学》?”
海瑞颔首,“确有此事。”
王时槐说道:“《初等数学》一书我未曾看,但是大抵知道些,其与算学相关,而数学之外,我亦曾听闻物理之学,这门学问我确实不知,但想来没有提及心、理之言罢?”
海瑞道:“的确没有。”
作为海中砥的老父亲,海瑞自然是看过海中砥编写的书,也了解所谓的物理之学的,这两门学问里从头至尾没有一个字提及心性和道德。
王时槐感叹道:“数理、物理都未曾提及心、理、性,那它们如何能称得上实学呢?这是偏离了真正的道啊!
我今日冒昧来访,实是因不忍见令郎满腹才气被荒废,愿引其入心学大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