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华的笑容僵了一瞬，她总觉得宋先生过于关心卫阿楠了，分明她才是他的正头学生，宋先生却只看得见卫阿楠，连她家里人都不把她当回事，宋先生未免太操心了。

心里如何想不要紧，她素日爱在村里的女娃面前端着温柔闺秀的模样，阿楠也受过她杜若华几个馒头的接济，关系算是亲近。

因而她看着阿楠，问道：“阿楠，你意下如何？宋先生难得有空闲要请学生吃饭呢，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阿楠看了看宋先生，宋先生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若华，若华随意扯了下嘴角，阿楠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一同前往了宋先生所说的那家食肆。一路上，若华和宋先生闲聊着，而阿楠则默默地跟在后面，偶尔插几句话。

到了食肆，宋先生熟练地点了几道菜，南煎丸子，什锦锅子，炖肉，多是清润的素菜，只一盘红油油的麻婆豆腐，这家的辣子放的足，只因若华从前没少提及自己喜欢这个菜，宋先生便也点了一盘。

不一会儿，菜肴陆续上桌，看上去色香味俱佳，令人垂涎欲滴。

“这家店的菜味道都很不错，你们尝尝看。”宋先生热情地招呼道。

若华欢呼，“先生点的菜竟都是若华爱吃的，”她夹了一筷子麻婆豆腐放在阿楠的碟子里，道:“这个我娘在家也经常给我做，我平日里最喜欢吃了，你尝尝。”

阿楠看着面前沾满辣椒沫子的豆腐，想到自己上回吃了个卫耀楣丢的肉皮，上吐下泻了整整两天，不禁有些犹豫，豆腐虽然是素的，可是看着这家店的辣子没少放，吃了只怕胃要烧得慌。

正天人交战之际，宋先生一筷子夹走了豆腐，另用公筷拣了些芹菜金针到碗里，递到卫阿楠面前。

若华脸上有些挂不住，看见她不解的神色，宋先生笑着解释道:“阿楠体质羸弱，不好吃油腻辛辣的，用些清淡的素菜才好。”

若华轻笑了一声，安慰似的握了握卫阿楠的手，说道:“我光顾着给你夹好吃的，却忘记了你身体不好，那多吃些青菜吧。”

阿楠一口一口咬着菜，看若华笑得跟平日不同，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难得能吃一顿饱饭，这厢也不在意其他了，只一心囫囵了两大碗饭，撑得靠在了椅背上。

宋先生看见她这模样不禁笑弯了眼，却也有些心疼这个遭受不公的姑娘，可他毕竟是个外男，又是个无钱无势的教书匠，即便有心却也无能为力，好在若华与阿楠交好，她要是护着阿楠，至少在外头阿楠能吃好些。

三个人独阿楠是扶着肚子回去的，这可不怪她，自卫耀楣闯出些祸端，卫娘子是三天两天克扣她的伙食，本就瘦成皮包骨了，这两日她都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好像要被风吹上天了一般，好在今天中午吃了顿饱饭。

又回了学堂上课，果然，卫耀楣一下午都没回来，不知是不是喝完酒又去那青楼找什么杜鹃姑娘去了。

等到了下学的时辰，阿楠坐在门口等着，卫耀楣还没回来，她自己也不敢回去，卫娘子要是见她一个人回去，指定要拎着她耳朵教训，谁也不想天天听那些尖酸的辱骂，反正卫耀楣总要回来的，她与其回去挨一顿骂再出来找人，还不如现在就坐在这等，没人寻她的晦气，她还能享受点难得的自由时光呢。

临近戌时的时候，卫耀楣终于悠哉悠哉的回来了。

“哟，还等着呢？”卫耀楣笑道，他轻摇着扇子拍了拍阿楠的头。

阿楠躲了一下，说道:“回去吃饭了，不然娘又该心急了。”

卫耀楣却看了眼天色，眼睛闪了闪，说道:“干嘛急着回去？你平日里躲在院子里可不是闷坏了，今天爷带你去个好地方，好好玩一玩，诶，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想好了，要是不跟我去，我也不回家，让你被娘骂。”

卫阿楠都快被他给道:“你现在不回去，等到大半夜回去我也要被娘骂，说不定还会怀疑是我撺掇你去的。”

卫耀楣耍无赖威胁道:“反正你现在回去少不得挨一顿打，不如陪我去乐呵乐呵，我一高兴说不准还会替你求情。”

祝二郎也劝道:“是呀，卫妹子，这村里一天到晚待着多没意思，不如跟我们去见见世面，说不准啊你也不愿意回来咯。”

阿楠摇了摇头，对卫耀楣说道:“既然你不回去，那我先走了，等你半天饭也没吃。”

阿楠一边走一边揉了揉肚皮，身后的卫耀楣看她敬酒不吃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来了火气。

他对一旁的祝二郎使了个眼色，说到祝家二郎，他家本是世代杀猪的，老爹想着儿子不能也跟着当个屠户没出息，便请了懂武功的护卫，又眼巴巴送来学堂，指望能成个文武双全的人才。

祝二郎疾步上前一敲阿楠的后颈，阿楠便失了意识挡在地上，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