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48章 在美国的往事3(1 / 1)恋她上瘾首页

夏寻颤声问:“他妈妈怎么去世了?”

“听说戚睆程被戚爷爷强行带去美国后,他妈妈伤心欲绝,精神状态非常糟糕。一次过马路时,没有注意到是红灯就出了车祸。他妈妈的去世对戚睆程的打击巨大,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又因为明白中国已回不去,只能留在美国接受他爷爷给他安排好的人生,他的心理状态也慢慢出现了问题。我跟戚睆程大学在Duke University就读,也住同一个宿舍,和我们住在一个宿舍的还有蒋池和卓一鸣。戚睆程带你去参加过卓一鸣的订婚宴,你应该还有印象。”

夏寻点头:“我记得。戚睆程大学生活是怎么度过的呢?”

沈溪南继续讲述:“他白天正常上课,就是时常晚上不睡觉,通宵熬夜开着电脑看电影、打游戏、逛论坛。快天亮时才上床躺两三个小时,然后就去上课,整日沉默寡言。我们也不敢跟他说话,有点怕他,怕他哪天猝死在宿舍里。丧母之痛的打击太沉重,他当时有些自暴自弃,瘦得快不成人形,心理问题日益严重。我爸老是叫我多关心关心他,我觉得要是能帮他一把我也愿意尽力而为。我试图与他沟通,建议请个心理医生,但他听不进我的话。后来戚爷爷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又把戚睆程叫回戚家的庄园,休学了半年。我不清楚这爷孙俩是如何相处的,戚爷爷又是用了何种手段,总之戚睆程接受了心理治疗,服用抗抑郁药物,再回来学校时看起来情况好转了很多,终于像个正常人了,只是患上了睡眠障碍,需要服用镇静安神的药物才能进入睡眠。两三年后,他终于从亲人离世的打击中慢慢走出来,我们也成为了真正的朋友。有一年过圣诞节,我准备回中国探亲,正收拾行李,戚睆程来我家找我。忆起他刚来美国时一心吵着要回中国,我就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国。那个时候戚爷爷虽然一直对他要求苛刻,但只要戚睆程做到,就不会怎么限制他的自由了。”

夏寻目光闪了闪,痴痴地问:“他没有跟你回来是不是?”

“嗯。”沈溪南耸耸肩膀,“他当时没有立即回复我要不要一起回国,似乎有什么顾虑的样子,我就跟他说你考虑一下吧,明天十点的航班。到了第二天,我打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国,这小子居然不接我电话手机关机了,我也不管他了,自己回国了。”

聊了那么久,沈溪南烟瘾又犯了,但还是忍住了从大衣口袋中掏出烟盒的冲动,接着慢慢说:“我从中国探亲回来以后,戚睆程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打击,人重新变得消极沉沦起来。我隐隐察觉到他的内心深处有解不开的心结,有他妈妈去世的缘故,或者还有其他事情吧,使他寝食难安,性格阴沉,一直以来要依赖药物才能进入睡眠。后来睡眠障碍越发严重,他变本加厉滥用各种镇静剂,像是逃避现实中的某种痛苦一般。为了获得精神上的短暂安宁,他还曾经因为通过非法途径从私人医生那里获得一种受严格管控的麻醉类注射镇静剂,从而被纽约法院传讯过。”

夏寻失声道:“他滥用药物,你们作为朋友不劝劝他吗?”

沈溪南抬起眼睛静静地瞧着她:“怎么劝?他那个时候已经搬出宿舍,自己在外面租了公寓独居。”

“他爷爷也不管他?”

“他极少回去戚家的庄园,就是偶尔回去一次,也不跟他爷爷吵架了。我曾经去戚家和这爷孙俩吃过一次饭,吃得相当胃疼,这爷孙俩隔着一张桌子吃饭,就好像隔着太平洋两端一样,从头至尾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眼神交流。我夹在中间唯有尴尬,看着客厅墙上挂着的两把装饰用的古董猎枪,真实地感受到如果不是有一层千真万确的血缘关系存在,他俩早就举枪把对方干掉了。这爷孙俩都对彼此有极大的不满和怨愤,有整整三年时间里没有讲过一句话。”

夏寻默然。

沈溪南瞧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快十二点了,而对面的女人端坐椅子上,全神贯注倾听他的话语,满脸的担忧焦虑。

“以前他在美国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告诉我。”夏寻怔怔地说。

“他现在的样子跟以前比起来,已经好转了很多。以前他情绪不稳定,放纵自己游戏人生,酗酒、抽烟、飙车样样都来,而且一件不经意的小事情,都可能刺激到他,经常和人起冲突,没少在外面和人打架,然后带着满身伤痕回来。有一次他五天不来学校,论文没有按时上交,导师也无法联系上他,我晚上到他在外面的公寓找人,敲了半天门,也没人来开门,可公寓内灯亮着,隐隐约约听见从浴室传来的水声。我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立即破门而入,冲入客厅中,发现戚睆程躺在地上,周围满是散落的白色药片和注射针管。我上前查看他的身体情况,脉搏已停止跳动。”沈溪南想起当日惊险的场景,仍是一脸的心有余悸:“我拨打了急救电话,给他做了一些急救措施。送进医院后,等医生从抢救室出来,告诉我病人因为失误注射过量的麻醉类镇静剂,陷入了深度昏迷状态,如果晚送来医院二十分钟,后果不堪设想。戚睆程一从医院里出来,就被戚爷爷叫回戚家的庄园。我以为这回爷孙俩肯定要吵得不可开交,没想到戚睆程死了一回又活过来后,面对他爷爷的责骂,他俨然一副超然物外的态度,怎么骂都不回击,那一切已无所谓、还带点笑容的样子,戚爷爷骂到最后,也把自己气得住进了医院。其实戚睆程这个人挺有意思的,见他成日那么消极沉沦,我和卓一鸣、蒋池出于朋友义气便经常去他公寓,陪他喝酒打游戏打牌,偶尔探讨一下人生的虚无和宇宙中个体存在的意义。有一次饮酒至深夜,我们喝得东倒西歪,随便躺在沙发上、地上,只觉得喝得还不够尽兴。那时候太年轻了,一个未从学校毕业的大学生总是对人生充满各种不切实际的理想,却又时常感到困惑迷茫。在凌晨三点时啤酒瓶碰击发出的清脆声响格外清晰,使我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北岛的《波兰来客》。年轻的我们还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那我们应该来一场穿越世界的旅行。我站起身,一拍大腿,兴致大发地提议,我们休学一年,来一场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何?无人附和我的话,那三个家伙已经喝得烂醉睡死过去。第二天醒来后,我还记得昨晚的提议,又问了他们一次,要不要来一场环球旅行?他们居然一致同意了。三天后,办完休学手续的我们出发了。一年时间里我们去了很多国家。”

“那一年你们是不是去过挪威特罗姆瑟?”夏寻突然出声问。

“嗯。”沈溪南淡淡点头,注意到她情绪突然变得激动,问:“戚睆程告诉过你吗?我们在挪威特罗姆瑟待了半个月,他好像挺喜欢那个地方的,后来自己又去了一趟。”

夏寻说不出话来了,感到力气在抽离,浑身虚软地坐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