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听雨

一连几日，阴雨连绵，整座神都都笼罩在烟雨朦胧中。漫天的纷飞细雨携着春风，映照着汀兰水榭的亭台楼阁更显意境。

那细细的雨水落的久些，凝成一串串珠帘，挂在屋檐下，随风摇曳，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

汀兰水榭这边宫人稀少，偶有一两个匆匆而过，也都是打着油纸伞，身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这样的天气，听雨却是最合适不过的。

雨滴打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与远处传来的潺潺流水声交织在一起。

碧波荡漾的湖面，被细雨轻轻覆盖，与岸边的摇曳垂柳相映成趣形成了一幅幅极美的水墨画卷。偶尔有几只水鸟掠过湖面，伴随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留下一串串涟漪，给这份烟雨蒙蒙增添了几分生机。

那朱墙绿瓦的宫室，在雨水的冲刷下，也似在阵阵低语，显得更加沧桑而厚重。

慕安静立亭中，一袭月华色广袖长袍随风轻摆，如墨长发用白玉簪半束着，后发垂落的发丝随风摇曳。

他生了一双极好看的眸子，青如点墨，深邃悠长。此刻，静静地聆听着雨声，感受这渺如尘烟的寂寥，仿佛在与天地万物共鸣。

雨水滴落在他的掌心，带着丝丝凉意，轻轻渗入肌肤。他微微闭眼，细觉这份细腻，任由雨水顺着指尖滑落。

只一人凭栏而望，悠长的目光穿过雨。在一片青绿朦胧中，忽又闯入了一抹鲜红。跟往常一样，红的醒目。仿佛是天地间的一抹亮色，给这宁静寂寥的画卷增添了几分热烈与躁动。

在曲折的回廊中，那抹红色越行越近。

“微臣拜见长公主”，慕安恭敬地对着远处而来的人款款行礼。

萧颜听到声响，微微侧过头来看，“慕大人？”

她见着是来人后，轻声抬手道，“慕大人，不必多礼。”

慕安起身，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着一袭艳丽的红色宫装，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如同盛放的火莲。她今日的心情似乎很是不错，那笑容明媚如阳光，洒在烟雨朦胧的天地间，显得尤为耀眼。

“慕大人好兴致啊，这个阴雨天，还在这里”，萧颜欢喜道。

慕安浅浅一笑，回答道：“这种烟雨时分，听雨听风是再有趣不过了。”

萧颜闻言，轻点了点头，后向身后的千柔吩咐道，“你先去内务司问问，再过来。”

“诺”，千柔应声答道，后缓步离去。

一干宫侍也闻声皆在回廊那边等候。

她走到慕安的身边，一同凭栏而望，望向那雨雾朦胧的湖面。雨水轻轻拍打着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仿佛是大自然的笔触在轻轻描绘着这幅水墨画卷。

“慕大人说得极是，这样的天气，听雨品茗，别有一番风味”，萧颜展颜一笑，她的声音清软，像是春日里缠绵徘徊的风，娇媚婉转。

“那请公主赏光，品一品今年的春茶”。

亭子中央处摆了一方石桌，上面早已备好了茶具跟茶叶，还有三两盘糕点吃食。

萧颜嫣然轻笑，点了点头，随即在慕安的引领下，坐在了石桌旁。

慕安轻轻提起茶壶，将热水缓缓倒入茶杯中，那茶叶在热水的冲泡下，慢慢舒展开来，散发出淡淡的茶香。

他轻轻捧起茶杯，递到萧颜的面前，“公主请。”

萧颜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那茶香瞬间在口腔中扩散开来，清新而淡雅。

“这不是宫里的春茶”，萧颜问。

慕安淡淡一笑，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嗯，公主以往喝的是宫里的春茶，是贡茶。这却不是，这是春茶，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名头，是民间的粗茶。”

“但喝起来，却是不错，茶香清幽，回味甘甜”，萧颜赞叹道。

慕安听罢，点了点头，又添了些茶水，“这民间粗茶虽无贡茶之名，但其品质却也不遑多让。这茶叶采自山野之间，未经多少人工雕琢，却自有一种天然之美。而泡茶之水，也是取自春天雨水，清冽甘甜，与这茶叶相得益彰。”

他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其实，品茶之道，不在茶叶之名贵，也不在茶具之奢华，而在于心境。心中有山水，自是能品出茶中真意。”

萧颜听得入神，她轻轻放下茶杯，望向慕安，“慕大人真是好见解。本宫以往只知品茶需用好茶好水，却未曾想过心境二字。”

两世为人，萧颜想，这是第一次跟这个传闻中的慕大人离的这般近。

他师从天下大儒，从南麓书院一路科考及第，连中六元。朝中皆说他是文官清流，天下文士表率，今日这寥寥数语，可见一斑。

当真是君子风范，世无其二。

慕安勾唇轻笑，谦虚道：“公主谬赞，微臣只是有些浅见罢了。”

他低首，轻触白瓷杯中的青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