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是鬼吗？”

在老家的坟头边，七岁的林纪昀对着一个蹲着抽泣的小女孩问道。

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像是宣泄般大哭起来。

老家的夜很亮，月亮像是个低功率灯泡挂在无云的天上，照得天地一片清亮，林纪昀能清楚得看清小女孩的样貌。

女孩蜷缩成一团，圆圆的脸蛋上挂满泪痕，鼻翼一扇一扇的，如果不是人中的位置沾满鼻涕，林纪昀可能就要认为这是故事书里的天宫公主下凡来了。

“都那么晚了你来地里干嘛？”林纪昀试探着问了问。

女孩伸出手比划了一会。

林纪昀当她是哭着说不清楚话，就劝道：“不急，你哭好了再说。”随后跨过大沟走到她的身边，递过去自己的外套，“我想回家拿点纸，你先穿上我外套等一……”

女孩止住了哭泣，对他摇了摇头，一只手拉着他，一只手指着坟头，嘴里嗷呜嗷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不会不会说话吧？”

女孩先是点了点头，又赶忙摇了摇头。随后招手让林纪昀靠近她。

林纪昀脑海里闪过了故事书里的剧情，那种狡猾的女鬼就是这样让男人靠近自己然后吸干精气的，他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林纪昀缓缓地转过身去。

正思考着怎么逃离的时候，耳朵旁传来一股热气。

“你好，我叫颜云纤。”

声音微小细腻，又加上刚哭完带上的颤音，林纪昀麻了。

他全身上下像被电击一样酥麻，心下暗道不好，被女鬼使咒，要完蛋了。

“你能帮我把爷爷挖出来吗？”

“别杀我！”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诶？”

又几乎是同时。

“你不是女鬼？”

“你以为我是女鬼？”

林纪昀缓了口气，回头再看颜云纤，发现她已经破涕为笑。

“小屁孩，笑什么笑？”林纪昀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就学着父亲的语气说话。

颜云纤也开口说了些什么，但是林纪昀却什么也听不到。

“你说话我听不到。”

明明嘴唇动了啊，林纪昀疑惑地想着。

颜云纤示意林纪昀靠近她。

林纪昀这才想起刚才她一直贴着自己耳朵说话来着。

“你声音为什么那么小？”他靠近后问道。

“我也不知道，妈妈说我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颜云纤把嘴贴近林纪昀耳朵。

“你那么晚了来地里干嘛？”

“我想救我爷爷，他被困在地里了，你能帮我吗？”

林纪昀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附近确实是坟而不是五指山后微微叹了口气。

“你多大了？”

“我六岁了。”

“那你该叫我哥哥，我今年七岁了。”

“哥哥哥哥，你能帮我救救爷爷吗？”

“不能。”

“为什么？”

“现在晚上，你爷爷在地里睡觉呢，”林纪昀想着就这样糊弄过去算了“你先回去吧，别打扰他休息。”

“可是我明天就要离开了，”颜云纤的语气变得急切，“我这次回老家都没见到爷爷！”

“你爷爷死了，回不来了。”林纪昀无奈下只好把实话告诉他。

颜云纤听后先是愣了一会，随后哭了起来，从站着变成蹲着，最后跪着，林纪昀在一旁帮她擦眼泪鼻涕——用他的外套。

不知道哭了多久，颜云纤终于停了下来，眼圈红红地向林纪昀要水喝，林纪昀刚把自己的水杯递到跟前，她又抱着林纪昀抽泣起来。

林纪昀看了看月亮，估摸着已经一点多了，就轻轻地询问颜云纤：“你家在哪啊，我给你送回去？”

没有回应。

他低头一看，发现颜云纤已经睡着了，鼻子和眼圈通红，眼睫毛上沾有泪珠，嘴巴一张一合的很是可爱。

叹了口气，他背着小女孩走向自己家。

林纪昀的爸妈都在外地做生意，老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大城市的孙子特意回老家过暑假，老两口对林纪昀格外溺爱，属于是想干啥干啥。

林纪昀悄悄地打开房门，摄手摄脚地把背上的颜云纤放到床上，盖上被子，自己则打开爷爷午睡时用的折叠床。

他看向一旁的颜云纤，想起来她说自己今天就要离开，又有些后悔，“应该问清楚她住哪的，耽误她明天行程就麻烦了。”

想着想着，林纪昀沉沉睡去。

“哥哥，哥哥…”

林纪昀感觉耳边老是有一股热气，随手挠了挠耳朵。

“哥哥…”颜云纤即使已经很大声了，但还是没能叫醒林纪昀，她转而用小手捏了捏林纪昀的鼻子和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