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五回:疯癫傻闹堂前会 群魔乱舞争占巢(2 / 2)语下命首页

小厮听说陈员外,惊雷变色,脸儿铁青。不耐烦道:“没有,没有!个中不见甚么陈员外!”说罢,向后一仰,猛地将门关闭。殷子语一时不曾回魂,念道:“这户不是陈宅?”回头看向济癫,见他嘴角挂笑,招手示意。殷子语道:“师傅可知个中原由?”济癫摇头道:“不知。”殷子语念道:“看你模样,倒像是知晓的。”说话迈步下阶。才走两步,瞧见对墙下的马厩里探出个人招手。

殷子语满头雾水,偏头示意阶下两人。济癫回身观瞧,果见马厩之中立身一人。三人快走几步来在马厩前方,借着月色方才看清那人面貌。你看他怎生装扮,甚么模样?身穿绫罗披绒毛,头戴棉帽翻玉带。岁约五十体不佝,长身玉立富人家。蓄须过膛精神貌,丹眉细眼相肤白。好似凤凰鸡圈落,更胜虎委犬门中。殷子语上下打量,近前见礼道:“适才朝我招手,不知所为何事?”

那人语重心长,叹道:“招你来前是为劝你早离是非之地!”殷子语更感怪奇,疑心大起。问道:“怎叫个是非之地?”那人道:“莫问,莫问。”殷子语道:“我见你仪表堂堂,绝非等闲之辈。怎的有家不回,委身马厩之内?”那人闻听此言,竟满眼垂泪。殷子语更是不解,说道:“有话好好慢讲,哭却伤身。”那人道:“老夫姓陈、名晟,表字然奇。对门家宅本是我的!”

殷子语惊打个冷战,回身瞧瞧了陈宅。回问道:“适才我去问话,怎说个中不见陈员外?”陈晟道:“不是本家人,自然不是当家话!”殷子语道:“说话至此。既坐拥豪宅,怎还委身马厩?”陈晟抽抽搭搭,道:“心中有话难说。”殷子语道:“你有何苦楚尽管言明。”陈晟泣道:“只怕此事你帮我不上!”

婉童在旁听得心焦,怒声道:“好大个汉子,怎的这般扭捏?有话在心不明,纵然能帮也无处下手不是?”济癫道:“陈施主有话好说,我等能帮尽帮。”陈晟这才止哭,起手拭去眼泪。说道:“也罢。与你们说说不妨!”如此,相说段话。

正值年底,城中各户皆备应用之物,陈家自不例外。陈晟只娶一房,膝下一对同胞女子。他人多重男丁,唯陈晟独爱女子。加之妻子身体抱恙,不宜再生,陈晟更是爱重。夫家对此不生抱怨,妻子自然乐得。

陈晟二女,一女唤作陈丞,一女唤作陈栗。两女同时同刻下生。二八之年,出落得亭亭玉立,身段窈窕。陈家在此地家世显赫,前来求亲者络绎不绝。近年二女无中意之人,故此一直居家。年节将至,又有媒婆上门提亲。陈晟知晓,便在偏厅设茶接待。由小厮引领,来人人高马大,肥硕不凡。你看她甚么模样?穿金戴银百家进,说天说地双亲替。体如圈猪渗油腻,面似肥肉摊身屁。却见她咧着大嘴,笑呵呵道:“陈老爷康安!”陈晟道:“李婆客气。今来何为?”

李婆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位公子相托,来与陈老爷说亲哩!”陈晟道:“不知是怎么公子样?”李婆笑道:“今日说他甚是了得!身如芝兰,貌似潘安。家世虽不及陈老爷显赫,却也是城中数得上号的!”这话陈晟听多耳木,但毕竟事关女儿终身大事,总有所期。端杯饮了口茶,问道:“所言公子姓甚名谁?”李婆道:“是郝家公子。姓郝、名渋,表字檀茝。”

陈晟道:“我有二女,不知所提为谁?”李婆闻言扭捏作态,脸上似笑非笑。陈晟见她变颜变色,疑道:“此话有何不妥?”李婆摇头道:“陈老爷所言无不妥之处。”陈晟道:“那怎这般作样?”李婆笑道:“郝公子想同求二亲。……”陈晟听罢脸色阴沉,将茶具沉沉掼在桌上。喝道:“胡言乱语!”李婆惊着,忙道:“陈老爷切莫动怒。”陈晟道:“你若总是介绍这般心术不正之人,以后休想踏入我陈家大门半步!来人,送客!”

两个小厮神色鄙夷,左右将媒婆叉起赶出了大门。待房中清净,陈丞、陈栗,二女方才挑帘而出。真好姿色!你看她二女怎生装扮,甚么模样?身穿紫罗纱,腰系白玉带。厅中见温暖,各显娇姿态。颜如天边星光灿,暗夜月比色更淡。举手投足一般样,一颦一笑无二相。

二女见陈晟气大,各执一边推按起来。劝道:“阿爹无需与这般样人置气,于身无益。”陈晟道:“话虽如此,我怎能不气?”陈丞道:“阿爹莫恼,再不许她来就是。”陈栗道:“妹妹说是,阿爹切莫置气伤身。”陈晟沉出口气,点头不语。

忽的爆裂声响,吓得几人浑身颤栗。陈丞道:“大晴天怎的打雷?”眼见院中降黑,三人快步来在厅前。抬头观瞧,惊见奇玄。看那;乌云集聚,漩涡流转。雷雨悬中凝滞,雾电在旁动流。浩浩荡荡,渺渺茫茫。电闪雷鸣声势壮,虚实交错天渺茫。有自云中漩涡落下八枚蛋来,蛋壳触地破裂,光芒迸发。好见那;魅红殇紫从青色,昏黄宸蓝柳橙门。昼黑鬼绿光消处,生诞八魔怪物形!你却来看是些甚么怪物?魅红的好似走地鸡,殇紫的犹如灌木熊。从青的是那开屏雀,昏黄的比作狸花猫。宸蓝的浑然千里鸟,柳橙的则如虎窝山。昼黑的更上腾空鹤,鬼绿的甚为入海蛟。

诗曰:

四海之内见四龙,八天之中显八仙。

天生地育养万物,各有各灵成祈添。

不待几人惊悚,八魔生吞了蛋壳。看那狸花猫挺立身躯,长得人形大小。余众纷纷随后。禽有禽言,兽有兽语。狸猫道:“长生混沌,不见齐天。今日化形却要好自庆祝!”山虎道:“今落于此,便要来作个生计!”木熊见陈家父女立于门前,指道:“可曾听说仙言?”陈晟不敢不答,回道:“敢问大仙何意?”

木熊道:“今日要你家宅作个生计之所,你等众尽皆搬出!”陈晟浑身抖颤,说道:“不知众仙何来,怎就要夺了我的宅院?”千鸟道:“我等乃八天所化八灵。今日脱体,要你宅院落脚。你若是善让便罢,牙缝中挤出半个不字,教你尝尝我等手段!”陈晟见他一个个狠神恶煞,目露凶光,不敢招惹。暗道:“这等众的妖魔不作屠杀即是感天谢地,就将宅院让出又当如何?留些银钱,别处也可生计!”进礼道:“诸位上仙,老朽愿将宅邸让出休养。”说罢,扯二女就走。

屏雀上前拦阻,说道:“你自家走了就是,宅中女需将留下!”陈晟强按心中怒意,道:“你要宅院就罢,怎还留我二女?”屏雀道:“留来自有用处。”陈晟道:“世间无有这般道理!”屏雀道:“世间之理,怎奈我何?”陈晟闻言心如死水,叫道:“天呐!怎有你等祸害降世!今要留我爱女我决不答应!”屏雀道:“决不答应?”陈晟道:“决不答应!”地鸡见状一把扯住陈晟手腕,轻轻一抛丢出墙外。笑道:“与这人废话多说么?”可怜陈晟一把年纪遭此劫难,几乎皈命于天。至此,告一段落。

陈晟说到此处,早已泣不成声。婉童气道:“夺人家宅,又欺爱女,真真是岂有此理!待我前去!”说罢要走。殷子语招手拦下,说道:“尚不知其底细,婉童切莫冲动。”婉童道:“子语却不生气?”殷子语道:“我如何不气?只尚不知那八魔本事,贸然前去实非上策。况且你一人双手双足,怎敌他人多势众?”

济癫道:“子语所言有理,婉童莫燥。此事还需探查一番。”婉童这才沉心。济癫道:“探查之事,还需子语前去。”殷子语闻言一愣,说道:“师傅说那里话?”济癫道:“家乡话怎听不懂?”殷子语道:“我手无缚鸡之力,怎去探八魔虚实?”济癫道:“贫僧年老体衰,婉童身娇体弱。你堂堂男儿不敢担任?”殷子语无可辩驳,纵有千般苦也只得忍声。

眼见子语远去,婉童道:“师父此话作真?”济癫道:“如何不真?”婉童道:“子语纵然天穹转托,现下也无法力。若对八魔,九死一生!如此,还教他去?”济癫笑道:“婉童勿忧,我自有分寸。”

毕竟不知子语此去状况如何,且看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