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坐定之后,也就两三个呼吸的功夫,左前方的厢门就被人从外向内推开来。
随着这道惊喜声传来,她将目光投向了对方。
先进屋来的是位青衫丫头,赵月一下就认出了她,记忆里的熟人绿柳。
这丫儿刚推开来,就瞧见坐于榻上的自己,当即面上就惊喜的不行。
然后嘴上飞快地呼叫到,脚下也飞快地前进着,直直地往自己跟前来。
“九小姐您可算是醒了!”
“前头一直高热不退,奴婢也久唤不醒您,可被吓的不浅!”
“九小姐何时醒来的?奴婢有罪,没在跟前伺候着您醒来,奴婢前头实在忧心,便自主去了药堂一趟,耽搁久了些...”
“好在是如今您醒来了,便是天大的好,您这会儿头可还疼的厉害?”
“九小姐莫怕,奴婢这趟去外府药堂,请回了一位药术极好的医师,有她在定能药到病除的。”
这头绿柳激动的不行,本来对九小姐的病情抱着很低希望,没成想这趟回来便瞧见了已醒来坐于窗榻前养神的九小姐。
醒了就好,稍后让请回的这位云医师瞧上一瞧。
她一定要让九小姐完好的去参加测灵仪式,是以绿柳心中喜意是如何都压不下去。
天晓得,九小姐自从开脉池回来后,便在这三日里反反复复的高热不退。
昨日里,更是越发愈烈,眼瞧着气息都弱了许多,自己都惊恐万分,赶紧腿脚发软的跑去外府药堂请医。
眼看,至关重要的测灵仪式就要到了,自己是万不能承担的起,九小姐在自己的照料下出任何的意外。
好在这趟求医没有白费,千求万求的请来了一位再外府里颇有名气的云医师。
就算...就算,最终得了个最坏的结果,自己需承担的罪孽也会少去一半。
瞧着榻上神色呆滞面无血气的小人儿,绿柳心中仍旧是半悬着,但绿柳只能在心中苦求着,愿九小姐此番能妥妥帖帖的痊愈。
榻上的小人儿瞧着实在脆弱,好像碰下就能碎掉了一般。
失态的高声也变成了温言细语,看似在安抚小人儿,实则也在心里安慰自己。
如此想着也回身一瞧,这位云医师怎的还没行至入屋,绿柳再度急切起来,连忙快速行至到门口请去。
心中急事,一来一回也就没发现榻上小人儿微微张开的小嘴,也瞬间掐掉了这二人首次会面后,赵月第一次开口搭话的机会。
(赵月:很好,就很棒,完全插不上一个字...)
“云医师!劳您快请!”
“九小姐现下算清醒过来了,但面色依旧,此番便劳您费心好生的瞧一瞧!”
“楼阁梯窄不比在药堂,您仔细些脚下,快请入内!”
:这位云医师可真了不得,自从升为二品药剂师后,在外府的声势浩大,只愿此番能让九小姐事了测灵功成了。
“云医师请入内!”
低首瞧着对方,悠悠步至房门处并未当即入屋的脚,绿柳心里暗气又焦急,恨不能上前拉住她,赶紧带至九小姐跟前去。
好不容易待对方入屋后,一起步至榻前右方,绿柳才重新回到左侧九小姐跟前,温声引荐道。
“九小姐,这位便是我们外府药堂的二品药剂师·云医师。”
“您如今还有何不舒坦的,便细细与云医师说说。”
“云医师可是咱们药堂内药术顶好的,这什么病症只要云大人一瞧便可知,人人都道是用药如神药到病除呢。”
“奴婢这回便是厚着脸皮子,在药堂外叨扰了许久,被云医师瞧见后心发大善,这才百忙中抽出空闲来同奴婢回来瞧瞧的”
“您有何不妥的,只管与云大人细细的说昂”
“有劳云医师大人了,请您给九小姐细瞧一番...”
到这儿才算是收了口,一副恭敬样儿等着医师的诊治。
————
(秀儿啊!)
绿柳眼中脆弱易碎的小主子,赵月暗叹一声。
这原主的婢女,嘴上功夫可谓是一流了,上下一碰就可以不带停歇的。
只可惜生错了地界儿,要是生在自己的老家,绝对能靠这巧嘴吃好饭。
本来嘛,赵月是有些正襟危坐的,但在这丫头来回不停的嘚吧下,心境早已静如止水。
她也算看了个明白,这往后的主仆相处会相当的和平,自己大概率都不用动什么嘴的,只要照着原主日常习性来生活就行。
而赵月也在趁着绿柳说话的功夫间,悄悄的打量了屋内的二人。
绿柳吧,瞧着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六的丫头,身形是瘦薄修长的。
一身简洁的半臂青衫襦裙,一张寡淡又白嫩的鹅蛋脸,一双清透明亮的杏眼,一切的一切都如同她的名字一般贴切。
重点是,对方从进屋开始,眼里赤裸的急色和担忧很抓人,会让自己觉得前头对她的评价早了点儿草率了点儿。
现下看来,这丫头还是挺护主的人,那个差评就先撤回了。
另一位云医师就不同了,穿着一身黄白金线暗纹刺绣的锦袍,头上除去包发金饰与腰间的一块润泽不菲的玉牌,外加一个好料金扣的药箱,也再无其他装饰。
但赵月感保证,这一身简单的东西,价值肯定比自己想的还值钱些,对方是主打了个低调奢华与利索素净。
一张素面银盘的脸,本是面善有福之相,却因一双眼尾微垂的三角眼里,带着那目空无人的傲色所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