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并没有因为我的劝告而停止赌博,很多次回家王金莲都会掀开衣衫给我看她满身的伤痕,她说这都是李三回家要钱要不到打的。
王金莲仍然见人就抱怨李三的不是。
又死到麻将馆里去了,在家里打不行吗?也能帮我罩个场子。三缺一想找个人凑场都没有,打电话又不接……
哎哟,指望他,指望他干脆不活了,只要身上有点钱就要跑,钱打完了再回来,套点钱又跑了。
死眼子,傻逼,只会打老婆的傻逼,只要身上有两臭钱就去找婊子,全李家当都知道他是傻逼,没有谁比他更傻。
……
我知道,王金莲口里的婊子是街上的苏小红,苏小红丈夫在外面打工,她每天混在麻将馆里,和男人们同吃同睡。
一次和王金莲一起上街,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厚厚的胭脂俗粉似乎要从脸上掉下来,殷红的大嘴里斜叼着一支劣质香烟……
王金莲指我看说她就是苏小红,指望赌博过日子……找个漂亮的还说明他李三有本事,找个这样的老妖婆恶心我……你不知道我看见她就想吐,但人家也不嫌脏,你说他叫不叫人。
日子如流水一般一晃又过了几年,这期间琪琪已经长大,我也成了一个陪读妈妈,加入到高考大军,陪着琪琪一路厮杀,过三关斩六将,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我每天都特别忙像打仗一般,也不再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听王金莲诉苦并安慰她了,有时候她说着说着我就因为有事把电话挂了,我也很少回家了,放假都要陪琪琪补课,甚至是过年都要带着琪琪奔波在补课途中。
琪琪上大学后,我的日子一下子清闲下来,突然有种莫名的孤独和空旷,给王金莲打电话她却总是忙,她已经扩大了餐馆规模,由原来的四间餐厅变成了上下两层十六间餐厅,每次电话打通了都说:我现在忙得很,等会再。
因为她很忙,所以我也不再打扰她,便给自己找了个码字的营生,来打发我孤独清闲的日子。
有一天,我正在我的小说情节里风花雪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竟生生将我从月淡风清的氛围里拽出,我抬头望了望紧闭的大门,无比疑惑的想:一年一度天然气维修检查的师傅来了吗?
还在我愣神之间,她的声音传了进来:小香,开门!
小香,开门!多么亲切的乡音!我惊喜地冲到门口,我知道是王金莲来了。
打开门,她神情悲凉一脸憔悴,丢下惶惑的我,自顾走进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你哥他出事了!她声音低沉,带着沧桑。
出什么事了?我预感不妙。
她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唉呀,你快点说啊,别吊人胃口好不好。我其实并不急,因为李三杀人关监狱的事都经历了,还有什么事不能面对呢?
王金莲抹了一把眼泪说:你哥他被人打了,腿都被人打断了,手指头也被人剁了一根……扔在杨家洼子里,快饿死了才被发现……
李三被人打了?他是怎么被人打的,别人为什么打他呢?我着急问。
她说:我也不清楚,估计是打麻将输钱了还不起。
我又问:那有没有人来找你要过钱?
她说:前段时间是有人来找我要过,叫张胖子,以前天天和李三在一起打麻将,说李三在他那里借了六十万,问我能不能还他,说如果再不还他,就找人搞他。我说我做点小本生意也不容易,李三天天在外面野,除非身上的钱赌完了才回家,回家就是骗钱,骗不到就抢,抢不到就打,钱都被他赌完了,哪里还有钱!我把我身上的伤给他看,他看了后说,嫂子,我看你也是个苦命人,那你看着给,有多少给多少,多少给一点也行。我就把家里仅有的五万块钱给他了,他走的时候说,嫂子,你是个好人,这钱我以后不找你要了,我找李三要。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翻篇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把李三打残的,早知道我就借点钱……
其实王金莲进门的那一瞬我就估计李三肯定是赌博差债了,我以为王金莲是来借钱的,没想到竟被打了,奇怪的是我竟然一点都不心疼李三,我劝王金莲说你也别自责,这都是李三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他这样赌,就是家里有座金山也会被赌光的,何况你的钱都是你起早贪黑的血汗钱,怎么能拿去给他还赌债呢?……
李三呢,他人呢?我没看见李三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