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张沐宸指向盔甲最为华丽的骑士，朝赵两仪打出致命的一击：“而坐在椅子上的那位骑士，就是那部电影的导演。如果小爷您感兴趣……不仅今日能就帮你引荐，待会儿还能开个视频互相认识一下。不不不……择日不如撞日，还不如今天称热打铁，现在就和大师聊一下！”

财神爷迫切地打了一个响指。没一会儿，面前的空间就出现了一个视频窗口，一名相貌儒雅的中年人亲切地向张沐宸打了个招呼。

赵两仪倍感吃惊。他在网上见过无数欺诈手段，深知有个恒久不变的真理：静态视频虽然可能由AI生成，但在实时视频里用AI模仿可谓难如登天——先不说每一帧全不能露破绽，那些熟识的神态也难以模仿，更别说窗口上头还标着无法伪造的个人标识码

看着国际大导演正和张沐宸亲切攀谈，赵两仪在心中默念好几遍记熟的标识码，不由得把眼睛瞪越瞪大。他压着嗓子向财神爷说：“这真的是大师本人！他的作品我每部必看！娴熟的运镜能超越现实，其中的伤痕更令我心碎！没想到……如此的大师竟也参与进群里的事业之中？”

“当然……相信小爷你也知道：他被端人坑惨了。您是D坛的常客，想必清楚电影其实是个系统活儿：要打造一部好作品，不仅需要多方面积累，还牵扯到现实中诸多要素。而导演要考虑的就更多了……俗话说的好，拍电影讲究“一钱二角儿三追求”。而如今竟出现了许多无知观众，指责起他的选角和作品还不如端人和端脑拍的！您评评这都什么事儿？又如何不让人扼腕？”

赵两仪听后不禁敲起手腕，同时念出四字真言：“乌合之众啊，全是乌合之众！”

随着心情逐渐激动，他开始觉得眼前的财神爷字字珠玑，更与大师熟络，不禁用起了昵称：“但是老张……还容我打断一下。您刚刚说的倒也有些不对——作为一名大导演！不，而是任何有理想的人，就应该将追求放在首位。古语有云：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这说明人虽然扛得住饿，没了精神食粮是一天都抗不住！要我说，就该把追求放在首位，钱什么的全得往后挪——大师的作品，是能拿钱衡量的么？”

听了那段不食烟火，又似是似非的回答后，张沐宸财忍不住抚掌暗笑——这次可找对人了！他笑着牵起赵两仪的右手：“可不！来来来……小爷您也不要站在视频窗口外了。你们今天就先认识一下！待日后日谈夜下，岂不也算我成就了一桩美谈？”

赵两仪听了，却躲避起老张的拉扯。他一边怯生生地向骑士团长招手，同时死活不肯踏进视频窗口的范围——他虽然自持观影颇多，在D坛上更发表过无数能从解构主义，聊到大卫格里菲斯的优秀影评，却在此时发出谦逊的轻吼：“不不不，老张，我没准备好！先等等……您别这么用力……我先去查查他作品的原名都叫什么，我只记得译名……还有，查拉图斯特怎么拼来着？您拉轻一些……我英语不好……”

“小爷，您是不是忘开翻译系统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但就在赵两仪寻找着翻译开关时，聊天室的远方忽然蹿出一声红尾鵟的高鸣，随之响起一连串枪声，无数颗子弹直冲天际。

看向撕裂天空的光轨，赵两仪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老张见了也卖了一个关子：“这是在庆祝今天的胜利。不过其实啊……小爷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胜利？我怎么知道这场胜利？”

“您肯定知道。”老张斩钉截铁：“这样。引荐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之后还准备将您介绍给委员会呢！既然您觉得好奇，我现在就带您去瞅瞅。”说罢，他便手腕微动，和赵两仪一同斜斜飞向枪声的源头。

而在远方的目的地上，无数颗拽光弹正从人群直射而出。赵两仪逐渐看清了对方的模型：一群胸肌高耸的肌肉男正开着造型夸张的车辆四处奔驰。车后的低音炮不断喷溅出浓厚的重金属摇滚，随即溅起大量的沙尘。将所有人的胡须都染上了一抹土黄。

老张说明：“那是武斗派的地盘，正在庆祝今天的枪击。”

“就我刚转发的那个新闻？那竟然是你们干的？”

“是也不是。”财神爷苦笑：“攻心派，也就是刚才那群骑士——他们不承认那场枪击是我们干的，更喜欢另一种说辞：那是群中的武斗派干的。而攻心派不是武斗派，又同时属于我群。所以，就等于我们什么都没干！是不是有点绕？”

“不绕！一点都不绕！简直严谨！脚踢恶犬，能是手干的？又怎能算人打了狗？”

财神爷尴尬一笑，随后指向下方一名额绑红带的肌肉猛男：“年轻人理解起来就是快。您瞧，那就是武斗派的首领。俗话说刀没棍不成枪，新闻里抓的只是枪手，群里的才是主谋。而围着他转的……则是武斗派中最为坚定的成员。相信您也知道，玉米带的同志向来对外来事物怀着敏锐的观察力，是人类文明里最为坚定的保守派。更别说他们坐拥有极其丰富的反抗材料，参加武斗简直理所当然。”

赵两仪听得心生向往，年轻的冲动在胸腔间鼓动：以物理的暴力对抗系统的暴力，这正是他想象中血气方刚的人之常情。不过眼前的豪气场景同时令他感到失落……某种极其本源的想法慢慢爬上心中的欲望，令他迎风大吼：“难道下面就没有一个人……哪怕一个人是我们的同志么？”

张沐宸立即明白对方话中的“我们”指的是什么。他展开双臂，仿佛势将整个空间纳入怀中：“我们的同志有如繁星，遍布在各个大小派别之中！他们拒绝压抑自身的人性，随时准备反抗任何类型的压迫。他们是国际交流最积极的参与者，是厚重历史的反思者，是嫉恶如仇的思想园丁！他们从不忘记教化愚钝和落后，而哪怕最微小、最偶然、最复杂的不公中，你都可以看见他们怒斥着的身影！”

像完成了某种铺垫一般，财神爷停在了空中。他先指向赵两仪，继而用手指划遍脚下的空间大吼：“赵小爷！他们就是您，您就是他们啊！欢迎来到组织！人类至上联盟的一群！”

赵两仪循着老张的手指，随即瞧见更多用户模型在管理员的指令下高亮起来。等在细细看去后，他发现老张所言非虚！各个队伍中都有他的同志！虽然匿名群里的用户皮肤各异，一些小团体更不讲究穿着统一。但无论看向何处，他都能看见无数华丽的翅膀混迹在队伍之中，不停向四周散发出光彩夺目的特效。

肯定不会错！那必然是我方同志！瘫在太师椅上的赵两仪顿时感觉双眼湿润——他在网上警醒世人许久，时常感觉孤掌难鸣，如今总算找到了组织！赵两仪强忍着颤抖，向财神爷倾诉：“狼！不对……老张，你说我能为他们，不，是为我们自己做些什么。晚辈必定誓死相随！”

“赵小爷您能做的事可是太多了。说实话，这次邀您进群正有大事相谈……”

长时间的停顿后，张沐宸顺利按下回国计划的第一个按钮。

他强调：“小爷您，就是毁灭端人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