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听到盛夏所说的那些消息以后,比起对自己安危的担忧,唐元嘉更多的还是心灰意冷。
一种被父母当成是弃子,直接放弃的心灰意冷。
当初燕国公带着妻子和次子唐元景外出领兵,唐元嘉被留在京城陪伴祖母。
尽管因为这是天子的意思,唐元嘉也坦然接受了,心里面却也并不是不失落。
等到老夫人病重以后,天子让燕国公回京侍疾,燕国公却找借口不愿意回来,唐元嘉心里面就开始有怨气了。
毕竟唐元嘉在京城,还是能够感受到一开始天子让燕国公回京侍疾,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是后面燕国公故意找借口,不愿意回京,天子才又开始猜忌起来了。
虽然唐元嘉也知道燕国公是有其他的担忧 ,才选择不回京侍疾 ,按理来说应该能够理解燕国公的想法。
哪怕天子没有猜忌之心,比起在军中手握大权,京中的日子肯定也没有这样自在。
可是事情反过来一想,难道燕国公就不明白他要是找理由拒绝天子的旨意,会让这些留在京中的家眷处境艰难吗?
只要想到这些,唐元嘉就算能理解燕国公的顾忌,也不可能没有怨气。
尤其是在老夫人从病重到病逝,几个月的时间里面,都没有能够见到心心念念的儿子一面。
这也是在老夫人灵前,唐元嘉的情绪十分不对,颇有怨气的原因,实在是替老夫人委屈。
但是那个时候,唐元嘉心里面有怨气归有怨气,因为也知道燕国公的担忧,也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燕国公的想法。
这股怨气,倒是更像孩子和父母闹别扭,心里面还是亲近。
不过听完盛夏所说的这些消息以后,唐元嘉的心态就完全变了。
燕国公直接起兵造反了,也就是完全不在意还留在京中为质的这些家眷了 。
毕竟谁都明白,天子要是得到燕国公起兵造反的消息,因为暂时拿燕国公没有办法,肯定会拿京中为质的这些家眷出气。
老夫人已经没了,燕国公留在京中的家眷,也就只有长子唐元嘉了。
在这个情况下,燕国公甚至都没有派人暗中把唐元嘉接走,或者是传个信,让唐元嘉想办法离开。
在唐元嘉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燕国公就在外面起兵造反了。
无论怎么看,燕国公府的大公子唐元嘉,都已经成为燕国公府的弃子了,燕国公并不在意唐元嘉的死活。
这个道理,唐元嘉自然不会不明白。
所以他一下子就陷入被亲人放弃以后的心灰意冷里面了,觉得哪怕天大地大,也并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因此,哪怕知道自己的处境危险,却也没有什么想办法要逃的意思。
天子要用他来发泄被父亲背叛的愤怒,已经布下层层人马,根本没有给他逃出去的机会。
父亲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他就算是离开京城了,也没有地方可去。
既然如此,他还挣扎什么?
不如舍了这条命,也算是报了父母的生养之恩,不再欠谁的了。
盛夏在一旁看到唐元嘉这个样子,却焦急地跺了跺脚。
“大公子,话也不能这么说,逃出去的机会再少,也比在这里等死强啊!你想办法去逃,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要是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就真的是等死了。”
说完这个话以后,盛夏看着唐元嘉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好转,还是一副自暴自弃等死的模样。
就又开口说道:“大公子,国公爷和夫人也未必是不顾及你的性命,说不定是没有来得及给你传口信,你万万不可这样心灰意冷。”
盛夏的这个话,也并不算是胡说。
她本来就对其他人的情绪比较敏感,还是能感受到无论是燕国公还是夫人杨氏,对于唐元嘉也都是疼爱的 ,不至于就真的不顾及他的性命了。
只是她的这些话,在唐元嘉这里,却并没有多少可信度。
唐元嘉冷笑一声,“什么样的变故,能让父亲都做好起兵造反的准备了,却连给我传个口信的时间都没有?”
“要让我说,父亲说不定巴不得天子对我动手了,这样他也能打着为子报仇的名义,师出有名。”
盛夏一怔!
她还真是被问住了,找不到理由来解释这个事情。
是啊!
起兵造反这个事情,就算盛夏一个丫鬟都明白,也不是想造反就造反,至少也得提前准备着才行,不可能仓促起事。
国公爷早有造反的准备,却没有时间来通知大公子,怎么也不能说国公爷有多顾及大公子。
要是只看现在发生的事情,大公子的想法也不能说错。
盛夏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话来反驳唐元嘉的话。
不过也没有关系,既然像这样劝说,没能让大公子升起斗志,想办法逃出去,不如反其道行之。
所以盛夏干脆就质问道:“大公子,如果真的是这样,你甘心吗?你甘心就这样没了,成为一个让国公爷起兵名正言顺的理由?”
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蝼蚁尚且偷生,唐元嘉也不是就真的不想活了。
他尽管心灰意冷的时候,也想过这样没了也好。
但是等到情绪恢复过来了 ,想法自然会改变。
就算没有盛夏在一旁劝说,他也不可能真的就等死了。
毕竟作为弃子,真的就愿意做个弃子的人,反而只是少数。
也有人会因此升起斗志,要反抗所遭遇到的不公。
唐元嘉并不是什么心理脆弱的人,不至于发现自己成为弃子了,就真的不活了。
当然,就算唐元嘉不是真的已经心灰意冷到毫无斗志了,对于盛夏的劝说,他也不是不感动。
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父母放弃的时候,一个毫无关系的小丫头却为自己担心着急 ,还是很能让人感到温暖。
看到盛夏着急的样子,唐元嘉正想要说话,安慰盛夏几句。
就在这个时候,喧闹声突然由远及近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