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皓并没有急着掀开面甲，这么多天的交战下来，他已经养成了带着面甲的习惯。

用毛巾将头发上的水渍擦干，方皓唤来楼里下人打来一盆热水，将那件湿透了的衣裳给脱了下来。

片刻之后，换好了粗布衣裳，感受那数个火盆的温度，方皓开始盘腿而坐，闭上眼睛，继续了修炼。

阴冷潮湿的房间里，火盆时不时蹦出些许火花出来，少年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变得十分缓慢。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方皓眉头微皱，有些不悦，嘴上却是缓缓说道：“进来。”

在面具的作用下，便是声音也有些变了味道。方皓的话语本有些稚嫩，此时说出口，却是一个颇有磁性的声音。

这黑色面具同样是傅昭所赠，方皓仔细端详，也不见任何特别之处。

那儒生男子进门之后，手里拿来一坛美酒，打起了笑脸说道：“恭喜你。又赢了一场。”

方皓一手接过酒坛，掀开泥封之后，便大口畅饮了起来，颇为豪迈。

“有事？”

儒生男子嘿嘿一笑，像是早已经习惯了少年这般做法。

少年说话做事直来直往，不见半点礼数。便是这么多天下来，喝了自己不知多少坛酒，偏偏连自己的姓名都不曾过问。

如一把没有鞘的利剑，直来直往，对自己的锋芒从不加丝毫遮掩。

“有人想和你打一场。”

屋内那泛黄火光罩在那张面具之上，方皓抬起头来，冷冷望着那儒生男子，并没有言语。

之所以不言语，是他觉得不需要言语。

因为方皓的态度一直很明显。

因为方皓之前就说过，但凡上门挑战者，不论身份，不论武功，他来者不拒。

“那人是个一流高手。”儒生男子继续说道，他双目炯炯有神，死死盯着少年的躯体，紧紧地望着那张漆黑的面具。

他希望从那些细微的动作里，看出这少年的心思与情绪，哪怕是一锋激动，哪怕是一丝颤抖。

这样一来，他便有更多机会说话，更多把握说服这少年，加入天鹏帮。

少年虽然是颇有些实力，这么多天下来，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人，或死或伤，都折在少年手里。

要想在偌大的长安城里呼风唤雨，这样的实力依旧不够看。少年有如今的威望，并不是因为这长安城太弱，而是北城太弱。

经过天鹏帮一招清洗，这北城几乎没留下多少一流高手。其他地方那些成名的一流高手年纪都不算小，不屑于进北城的黑角楼，更不想与这少年动手，免得落个以大欺小的口实。

若不是那白衣枪仙的事件，这少年真的能在北城保持如此无敌姿态么？这便是儒生男子一直的疑虑。

可以说，这少年有些实力，更多的是潜力。未来可期，说的便是这种翩翩少年。

少年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喝酒的动作，仅仅片刻功夫，就在那儒生男子的面前，喝光了一大坛子美酒。他喝酒豪迈，仰头便倒，这种喝法自然有小半酒水洒在地上，洒在衣服上。

“你若是需要时间准备……”儒生男子有些失望，试探说道。因为那少年喝酒的手臂无比平稳，少年的腰杆依旧笔直，不见丝毫异样的情绪。

“时间你定吧。”少年放下酒坛，声音有些低沉，“无论是谁，我都会打败他。”

“那我来安排。”

儒生男子转身走到屋外，不知为何，他好像有些疲倦，只是轻声说出这几个字，便脚步匆匆离开。

眼睁睁看着一柄利剑被人折断，以后极可能锋芒不再，他又怎么能不动容？

他本想替少年寻找执剑的手，不曾想到换来的是磨刀的石头。那石头太过坚韧，他不认为少年可以闯过这一关。

一想到这里，连带着他的心情都有些糟糕起来，他孤身一人走到了五层楼中那个包厢，中间也不打开手中油纸伞遮挡大雨，便是整个人都被淋湿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