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进努力压制住欺负情绪，脸色煞白一片，低着头却不再说话。

“王掌柜，今日得罪了。”

不知何时，方皓重新站到了赌桌旁，他拱了拱手，一手掀开骰盅，然后只是瞥了一眼，继续说道，“我们后会无期。”

说是后会无期，自然是以后不再见面。

王掌柜知晓算计这样一位少年的下场，若是真的不再相见，倒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只是看着少年坦荡而淡定的神情，他还是有些不解，眉毛微挑，难道你小子真的可以震碎骰子不成？

他努力抬起身子，扬起脑袋，睁大了双眸，看向了那骰盅。他的瞳孔微缩，赫然发现那红色圆木上竟然只有两颗白色骰子，另外一颗好似被碎裂的瓷器，四分五裂，碎了个干脆。

王掌柜虽然不知晓黑角楼的牛进为何那般姿态，也不清楚少年的身份，可眼见的一切都无比真切，这少年的实力昭然若揭，俨然达到了一流高手之列。

众目睽睽之下，方皓本已经走到了门帘之前，那十数位黑衣人也都是呆若木鸡，刀刃也不由得收在背后，不敢妄动丝毫。

可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却是让一旁低下头去的黑衣人心头微凛。

没有人会怀疑少年的实力，没有人会觉得自己能阻挡少年的脚步，哪怕他们刚才杀得富贵赌坊人仰马翻，却不敢对少年亮出刀刃。

“倩儿姑娘，你是为了救亲人，我可以理解。”方皓伸手抹了抹伤口位置，脸上虽不见悲伤，可眼眸之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是，我不会原谅你。这一刀的教训我也永远不会忘，你我以后再无任何瓜葛了。”

那陈家一老一小见识了少年的出手，哪里还敢放肆。此时两人早已蜷缩在角落里，父子相拥在一起，手里依旧死死握紧那银票，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便是他们这等无赖人物也知晓，他们好像惹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倩儿泪眼婆娑，死死咬住下嘴唇，终于是咬出血来。

棉布门帘很快被人掀开，屋内明亮许多，却是晃得屋内人有些睁不开眼来。

一道人影偷偷摸摸蹿入屋内，他身子微微佝偻着，轻手轻脚，没曾想进门之后，险些与少年撞了个满怀。

方皓定睛一看，发现那人用一块硕大的黑布蒙住了下半张脸，只有那双眼睛露在外面，稍显浑浊，身上似乎还带着浓重酒气，正是不久前分开的车夫。

“小兄弟，咱们快走吧。”车夫一眼打量起四周，手中的匕首也是握得紧紧的，看到那些人不敢动弹，也不多想，凑到方皓身边低声说道。

方皓微微一笑，算是明白了过来，这富贵赌坊大白天走水，怎么看都不正常，想来是这车夫想出的法子。

这法子虽老套，却十分奏效。车夫足够聪明，也足够仗义，毕竟在北城少有车夫敢打富贵赌坊的主意，更何况在这里放火救人。

方皓看了一眼明显有些焦急神情的车夫，笑着道：“老哥，多谢了。”

“举手之劳罢了。”察觉到气氛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压抑，车夫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说道，“小兄弟，你也不用谢我，要不是念着那几两银子的赏钱，我也不会蹚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