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狭路相逢勇者胜。

富贵赌坊内有两条过道，过道不显狭窄，便是五六人都能并排走过。

此时，方皓身前站着两个人，不久前还春风得意的涂彬脸色一片苍白，哪怕他再怎么轻视少年，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少年的确有几分本事。

壮汉始终将头低垂着，丝毫没有要将腰板挺直的迹象。

可惜，巨汉的低头并没有换来少年的怜悯与宽恕。

“我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壮汉心头一震，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虽然没有和那铁面打过交道，可也知道，这少年手中人命上百，沾染的鲜血更是无数。

他虽然有名声不假，武功也可比肩二流高手。可此等莫大危机关头，他不敢有丝毫侥幸心理，连忙低声道：“小人立马就滚。”

“说到做到。”

听着少年冰冷的语气，那壮汉没来由地舒了一口气，心想自己今日若是能平安走出富贵赌坊，定要去祖坟面前烧上二三十炷香。

他上半身不动，脚步轻挪，将整个身子转了过去，才缓缓挺起胸膛。

他已经不愿再去看少年，哪怕是一眼，他都不想看到。

就在他右脚迈出，白底靴子刚要落地的一瞬间，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是滚，不是走。”

壮汉眉头紧皱，眉宇间聚拢了愁云，隐隐有些不悦。

他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说了一个滚字，这心眼耿直的少年，竟然是当了真。

一旦自己从富贵赌坊滚出去，日后哪里还有脸面在这北城厮混下去。反过来一想，自己今日若是能从铁面少年手下平安无恙离开，挺直腰板走出这富贵赌坊，这无疑是一件极为长脸的事。

铁面无情，出手必分胜负。

这一点是黑角楼公认的。

“黑角楼的人都知道我的脾气。我向来说一不二。”少年的话语悠悠，竟是又给了壮汉选择的权利，“当然，你可以有意见。”

听到这话，壮汉心头一颤。开什么玩笑，谁敢对您这位杀神有意见。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您老人家一天连胜了二十七场，一月杀了数百人。

他抿了抿嘴唇，想要努力压制住他那微微颤抖的唇角，许久无言。

“我滚。”下一刻，壮汉嘴唇翕动数次，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来。

不去看那涂彬惊愕的神情，也不去管地上那些护卫的哀嚎惨叫，众目睽睽之下，壮汉咬了咬牙，然后彻底弯下身来，布满老茧的老手支撑在满是灰尘的青石砖上，稍显笨拙地在地面上翻滚了起来，哪怕是撞在门槛上，哪怕是浑身灰尘，他也不曾停止动作。

三言两语，就让那极为好面子的壮汉狼狈离去，哪怕是一句狠话都不曾放出，这诡异而离谱的一幕发生在眼前，哪怕是涂彬，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伤员满地，哀嚎声渐小，只因那些护卫早已痛得满头大汗，声音也有些嘶哑。

涂彬打量着这个少年，看了一眼他腹部的伤口，微微蹙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算计我这么久，竟然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少年淡淡一笑，反问道。

涂彬的记性极好，依稀记得从卞庭昌口中得知这少年姓方，至于其他的，他一概不知。只是回想起那卞庭昌每每说起这少年，都恨得牙痒痒的，甚至不惜帮助自己谋夺这富贵赌坊，再次回想起卞庭昌的保证，他只觉得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