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这句话说完后,我的眼前的景色就如同山崩般一块块地碎裂,直到所有景色全部落下,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唉?唉?”我疑惑的大叫。
等到我的眼前再次亮起,我发现我已经出现在了那条遇见王老五的小巷子里。
“看来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不对,我转念一想,既然王老五不在那条小巷子里,也就是说,王老五现在在我家里。
“不好!”我看了一眼那辆已经报废的自行车,转而拔腿向我家跑去。
平安小区坐落在靠近市中心的公园附近,那里环境优美,安静宜人,在十几年前是我市每对夫妻都梦寐以求的婚房。因此,在那个BJ平均房价只有两千块每平的时候,平安小区的房价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五百元每平(内部价格更便宜)。不过自从中国加入世贸后,有许多房地产商看中了我市的郊区地带,然后越来越多的,名字中带有“苑”“院”“府”之类的小区拔地而起,成为了新时代富人的心头肉。也难怪,必竟那种新小区绿化更全面,设施更齐全,物业更先进,连外卖骑手进小区都会被手持遥控器的保安拦下。而我家住的老小区里,绿化主要靠出门左拐就能到的公园与早已爬满小区围墙的爬山虎。设施就更不用说了,小区连正经公共停车场都没有,连保安还是那种端着水果罐头瓶子在小区到处溜达的老头。
我家在那有两套房,全部沿街。我住的二楼有一百二十平,是当年最大的户型。一楼沿街开放,被我爹装修成了一家便利店。
据我爹说,我们老苏家曾经出过一位名人,叫苏轼。说起苏轼来可不得了,他琴棋书画,烧饭做菜样样精通,是我们老苏家的骄傲。
他死之后,他的儿子将他的书画整吧整吧收藏起来。后来,他的后代越来越多,那些书画也越来越散,到了我太爷爷那辈,不知为什么,他手里竟然有幅苏轼亲笔《后赤壁赋》,那时节乱得很,听说八国联军打进BJ了。我太爷爷吓得不行,生怕哪一天洋鬼子打到他家把他的传家宝抢走。于是他灵机一动,把字放在一个木匣子里,又在家后院挖了一个一米多深的洞,把匣子埋在里边。
我太爷爷告诉我爷爷,我爷爷又告诉我爹,我爹他当年不识货啊,以为只是一幅普通字画。趁我爷不在家时用三块钱的价格卖给了隔壁村子的文物二道贩子,这可把我爷气坏了,追到那文物贩子家里,用两倍价钱赎了回来。
不过这件事告诉了我爹两个深刻的事实:一是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二是半个小时的麻绳沾凉水是抽不死一个具有朝气的青年的!
又过了几年,家里穷得实在揭不开锅了,我爷才把那幅字拿出来寻思买掉好维持生活。当时的环境不像现在这么严格,我爹很轻松就把字倒腾出去了。据说卖出去的当天,我爷还不停的嘟囔着:羞先人嘞(为啥我爷要说陕西话?)!有了钱,吃饱了饭,我爹就在城里买套房,把我爷接到城里住,自己则顺应时代浪潮,去外地打工,最后成为了工地上的包工头,在某年某月的某个工地上,我爹意外瞅见了一位颇有佳姿的女人,在一番彻天痛地的追求后,他们俩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在床上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运动后,我就诞生了。可能是苏轼在天有灵,九几年的时候,我市大修路,市政府决定修一条能从国道直接通向政府的新路,巧的是,我家正好横在两地中间。没办法,拆迁吧。政府基本按照拆一还一的标准,我爹又往里加了点钱,这样,我家才凑齐了两套房。
盘下这两套房后,平安小区的房价开始暴增,每次我爹看到广告上平安小区的房价,都会忍不住朝我炫耀:“小子,你爹我聪明吧!”
这时我就会看向他那一根毛都没有的秃顶,发出由衷的赞叹:“不愧是我爹,比我聪明多了。”
我以每小时八十迈的速度疾驰到我家便利店,一名看起来像营业员抬手冲我说:“铣哥,你自行车呢?”
他叫肖世琥,别看他的名字这么威风。事实上,把他脱光了往十字路口一站,那没戴眼镜的高度近视眼儿一定会揉揉眼,感叹一声:“这电线杆子咋矗在马路中间啦?”。头回听见他的姓名,我就好奇,按照他的模样,起码得起一个类似于“黛玉”之类的名字,但听他说,他诞生的时候,仅仅四斤八两,并且皮肤白得不像是黄种人,连医生都觉得奇怪,他爹为了让他健康成长起来,便起了个“肖世琥”的名字。
“路上出了点事。”我边回应他,边快速冲上楼。
“欸……”肖世琥还想问些什么,但我没听见。
打开门,里面并没有人,只有电视还开着,里面播放的是《茅山道士》。
王老五还看这个?他不害怕吗?但我转念一想,他应该也害怕不了,必竟是天庭驻凡间代理人。
“咦?”我看向茶几,那上面放着一张合同与一张纸。
那张合同就是我签过字的那份《苏铣关于接受天界任务的若干条款》——的复印件;那张纸上写着几行字:
“到家后,去东外环市废品回收站对面的小院找我——王老五留”
我有满肚子的疑问想问王老五,于是我快步下楼,又从便利店内穿过。肖世琥见我如此匆忙,也没说什么,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拦了辆车,我向司机说:“去废品回收站。”
司机转身看我一眼:“小伙子,刚去滚泥潭啦?”
“什么?”
“你看看你身上。”
我低头一看,惊讶的发现我的裤子已经满是泥水,之前一直想找王老王没太注意,现在一坐到车上,我感到腿又冷又湿,应该是水已经渗到裤子里去了。
“不好意思啊。”我因为脏着裤子就上车而对司机表示愧疚。
二档起步,踩油门,不到二十分钟,车就开到了废品回收站。我下了车,朝回收站对面一看,还真个挺旧挺破的农村小院。
小院压根就没有围墙,单靠一圈铁栅栏阻隔内外。我透过栅栏一看,里面正有一个老头端着一个倒满茶水的布满茶垢的玻璃杯子,躺在一张木制摇椅上正打盹呢。
我一脚踹开小院大门:“王老五,别睡了,我来了。”
“哎呀!”王老五突然惊醒,从摇椅上滑了下来,摔到地上。
他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你难道不知道老人受不得惊吓吗?”
造孽呐!
我没理会他的牢骚,只想立刻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一边巡视整个小院,一边听王老五讲述一个神奇而又玄幻的故事。
“两个月前,玉皇大帝秘书部大总管太白金星第二十次去催促太上老君加紧准备在蟠桃会上用的仙丹的时候,太上老君心烦意乱,一怒之下,用炼丹炉的六丁神火烧了他的胡子。太上老君悲痛欲绝,向玉皇大帝提交了自己的辞职申请。上面写的大概意思是“臣耳聋听不见朝王鼓响,眼花看不见疏奏表章。昨晚臣修表今呈殿上,愿玉帝打开铁笼把鸟放,也不枉几百年来君臣一场”。玉帝看了那份申请,突然意识到天界上许多神仙已经在自己岗位上任职了许多年,是时候该为天界人事注入新鲜血液了。于是玉帝在酆都大选人才,同时在人间挑选一人,并将这个任务交给我这个代理人,就在我接到这个任务后,马不停蹄开始进行选拔,在一百进二十,二十进五,五进一后选择了你。”
槽点太多,以至于我不知从何槽起。
“无所谓了,你来”王老五朝我招了招手,然后走进了小屋——他居然是个跛腿!之前我一直没注意,现在才看到。这让我莫名生出一股恻隐之心。
我跟着他进了屋,小屋里面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简陋。正中只有一张木桌,四只木椅。在一旁有铺炕,就是那种北方农村家家户户都有的,用砖石砌成的那种炕。旁屋有灶台等厨具,是个厨房。里屋供着四座神像,自左向右分别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三人,即为“三清”。
三清神像下面还有一个小神像,那神像长得极为丑陋,胡子曲卷着,穿得破破烂烂,手持一条拐杖,身背一个大葫芦,活脱就是铁拐李。
我看着那个铁拐李神像,不仅有点熟悉:好像王老五啊。这时,王老五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过来:“看见铁拐李的神像了吧!不错,我就是……”
“你就是铁拐李的私生子吧!难怪你俩这么像,你还没胡子呢!”
“噗——”王老五刚入口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均匀地撒在我的背上。
“咦?外面下雨了吗?王老五你家还漏水啊?”我揣着明白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