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把包里的水果、零食、饮料一股脑倒出来,只当是赔罪。然后撒丫子往山下跑。背后阴风阵阵,仿佛有一双大手时刻准备着要把她抓回去。
“不要,不要啊……”可她不敢喊出声,生怕惊动更多的“人家”。
一口气跑到岔路口,见着几个活人,梅时迩的心才慢慢落下来。
她弯腰喘着粗气,看看入口的指示牌,上面大书特书:前方墓地,请绕行。
这时她仿佛听到来自上司的嘲笑:“梅时迩,你的眼睛是瞎掉了还是睁不开,这么大的字你看不见吗!出门不带脑子!”
那个讨厌的上海女人,她人都躲到深山老林里了,怎么还阴魂不散。
阴魂不散?呸呸呸!口误口误。梅时迩再次九十度弯腰,朝墓地的方向无比虔诚的拜了又拜。
然后她开始垂头丧气地朝山下走。可越走越纳闷:真奇怪!怎么老有人往她脚底下看?地上有钱?
她也低下头去。
嗐!钱没找到一毛,她看到自己招人眼的脚。真够点背的,刚才情急之下她竟跑丢一只鞋,袜子还磨出了洞,那只可怜的大拇哥正怯生生羞答答的露在外面。
到这时,梅时迩终于觉出脚疼。她一瘸一拐的挪到不远处的一个石桌旁坐下,想要化悲愤为食量。可打开包一看,东西都“上供”了呀。
由眼前的孤独凄凉,她想到了刻在墓碑上的故事。“一生为人,两世结缘”,心里不禁感叹:怎么人家就能有那么好的缘分!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也过来歇脚。梅时迩一抬头,正遇上那双慈柔的眼睛,让她忍不住把刚才在墓地的遭遇囫囵个的倒出来。
末了,还不无羡慕的说:“那时候真好,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哪像现在,结婚离婚跟吃饭睡觉一样平常。”
“都是过去的事了。”老人家还是那么和善的笑着。梅时迩敏锐的捕捉到老人家脸上不一样的神情,她好像知道那个故事。
“想听?”老人家的脸上添了几分天真的孩子气。
“想听想听,奶奶快讲讲。”
这里是山间一个较开阔的地方,树木疏疏的立着,不时有微风过耳,才开始萌发的叶子在枝头沉默着,像是也被老人家的故事迷住了。
在他们身后,有几间早就破败下去的屋子。屋顶塌陷,窗子歪出来。只是墙上悬着的一把木头舀子,不知为何竟能耐住岁月动荡,顽固的挂在那,跟“到此一游”的人彰显着多年前这院子的主人生活过的痕迹。
老人家就像坐在自家院子里一样,神色从容、安闲,她不紧不慢的讲述着那个刻在墓碑上的故事。
爱情、战争、生离死别、绝处逢生,最后又都归于沉寂。那是史书上没有留下一笔的一群普通人的生命轨迹,可他们也曾鲜活,炽热。
故事讲得很是细致动人,甚至让人怀疑,这位老人家不是讲别人的故事,而是在回味自己漫长而又跌宕起伏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