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化疗和第四次化疗相对比较轻松,吃饭睡觉大致正常,更多的关注点是血常规的高低。中性粒细胞和血小板忽高忽低,印象中只输过两三次血,其他多数时间倒还正常。
这个阶段,主要特征是画了很多铅笔画和认识了几位病友。
画画实际上不是练功,而是消磨时间。客观上,将我素描的功底提升了一个层次,对以后油画创作有很大帮助。两次化疗加起来不到两个月时间,画了大约一百余幅作品。有人像、风景和少数欧洲名画临摹。几乎平均一日两幅,可为成果丰硕。其中有几副送给了医生、护士以及病友,他们非常高兴,起到了很好的融合作用。
第一位熟悉的病友叫张力,和我年龄差不多,本地人。住隔壁床。看他平日的口气和做派感觉是能聊到一起的人。还没等我攀谈,他就主动借着和护士对话中把我拉了进去,问我的血小板有多高?我当时很意外但是很高兴,告诉他能比他好一些,又趁势埋怨起了献血的困难以及对这种制度的不满意。张力倒有办法,干脆找中介买血,一次一千。我认为好是好,但是很费钱。具他讲,自他半月前入院,已经购买了大约10次血浆。所以,我对他初步的印象是很有钱。
熟悉了之后,才知道他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他以前干过茶楼,早就歇业不干了。他说那时钱来得容易,花的也容易,到现在该用钱了,却身无分文。他说,他只支付医保内该掏的钱,其他自费药一概不用。可是有很多自费药确实能救命。他说没办法,大不了不活了。我不太相信这些话,但也生出些无端的悲哀。
张力的陪床,是一位女士。看也不像他爱人,后来他主动说是他妹妹。当妹妹的能做到这份上也不容易。有天我精神尚可,提出来给她画幅像。她俩当然异常兴奋,感谢的话提前说个不停。两小时后,我把成品给他们看,他们连说很像很像,并拿出水果使劲让我吃。
第二个有名有姓的病友叫余华龙。粗喉咙大嗓子,住在相邻的一个小城市,他们那里治不了白血病,只能到省城来看了。他是大家长做派,躺在病床上像姥爷,陪床众多,媳妇、儿女、兄弟轮番上阵。调配有度,夜班白班衔接紧密。我有感觉,他很享受这样的拥戴,谁不尽心,他会很不高兴,并在私下里坚决处置。但是他对我客气有加,时不时炫耀一下他的精力,和他在那个城市的地位。他爱人比他小很多,陪床时很注意打扮,也可能出门在外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有次我准备吃苹果,但找不着小刀,她很有眼色的递到我手里,让我很是感动。不用说,送她一幅小作品就是当然的事。
和他做邻居是一附院第二次化疗、总第四次化疗的事。同房间还有一个姓李的病友,是位城中村农民,很朴实,不缺钱。儿女都已成婚且孝顺,他只有安心看病无甚忧虑。我们每天都很开心,无厘头聊一些闲杂事等。他们的心愿,就是春节前能够结束疗程在家过年。为此,我们经常分析和探讨,谁要说了不得体的话,我们分析的结果就是他出不了院,故意扫他的兴。
结果是,他们都如愿以偿地出院了,而我,因病情加重,转到六楼病区单独病房,在医院过了一个清净的春节。好在儿子和小薇都在,虽没有奢华大餐,但一家人能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