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环顾四周，见中间石壁上正中挂着一幅画，画中一个宽袖白袍、道士模样的青年人，头束金冠，眉目传情，仙风道骨，衣袂飘飘。左手怀抱拂尘，右手伸出食指，指向地面。

画前一条青石供桌，桌上点着一盏长明灯。供桌之前铺着一个黄布蒲团，想是婆婆打坐练功的地方。

红娘近前，只觉得异香更加馨甜无比，知是长明灯中散发出来的。正欲转头查视他处，忽觉画像中有些古怪。

定睛看时，原来是画像左下有些蝇头小字，上面挥挥洒洒的写着四句诗：“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这几句诗是唐朝诗人李翱所做。讲的是李翱任朗州刺史时，仰慕药山高僧惟俨，入山拜见的故事。《宋高僧传》记载了他们的这次会见：“(翱)初见俨，执经卷不顾，侍者白曰：‘太守在此。’翱性褊急，乃倡言曰：‘见面不似闻名。’俨乃呼，翱应唯。曰：‘太守何贵耳贱目？’翱拱手谢之，问曰：‘何谓道邪？’俨指天指净瓶曰：‘云在青天水在瓶。’翱于时暗室已明，疑冰顿泮。”李翱因高僧惟严的一句话点醒，从此悟道，下山后便即解甲归田，隐居山林。

红娘不知画中之人是谁，但觉栩栩如生，显是婆婆的手笔。只是画中的那四句诗飘逸遒劲，行云流水，又非婆婆所书。

红娘一时猜不透其中的道理，便不再细看，转头往石壁背后走来。

石壁背后是一条甬道，烛影摇曳下，黑魆魆的好似深不见底。红娘只上前行得几步，忽觉脚下一沉，似是踩踏了一块方砖。接着甬道内传来利物破空之声。

红娘一惊，忙翻身后仰，三支短箭疾从眼鼻上方擦掠而过，打在石壁上；惊魂未定，又听得甬道内更多的短剑飞刺而出，忙拔剑出鞘。她识音辨向，长剑横扫勾挑，三支短剑应声着地；左腾右挪，含胸拔背，三支短箭擦着身子复又打在石壁之上。

一时竟是九支短箭先后射出。

红娘见甬道内险象环生，脚尖一点，正欲斜身退出来。忽闻得背后“咯嚓、咯嚓”声响起，那挂像的石壁已顶了上来，将甬道口堵住，甬道内霎时漆黑一片。

红娘心中暗自叫苦，只怕得葬身在这暗器丛生的甬道中。

甬道那头短箭不断射出，红娘一边挥剑格挡，将来箭一一拨开，一边竖耳静听，发现短箭尽从甬道尽头射来，壁上却无暗器。

形势危急，她着即张开双手贴壁而行。行得几步，右手忽地摸着一块饼大凸起的地方，正自狐疑是何物件，又听得一阵“咻咻”声响。红娘知是短箭又来，情急之下，急忙缩身，右手却不知觉往那凸起的地方按了下去。

接着脚下一空，身子顿轻，掉了下去。

红娘是赤链蛇成精，视力本就不佳，兼在黑暗中，更是目不视物，不知下方深浅，忙提气使出轻身功夫。好在一时落地，也不觉多深。环视一周，原来是个偌大的长条形石室。石室西南角上点着一盏长明灯，昏暗如豆。

石壁上十来盏烛台尘落蛛结，显是多年未曾燃烧。因怕洞内古怪，红娘长剑一挥，取了半截长明灯灯芯在剑刃之上，欲将壁上十来盏烛台点着。只点得一盏，忽见东南角一团白色的物什蜷缩在角落。红娘一惊，忙回剑护身，喝道：“何人？”

定睛看时，原来是一具人身牛头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