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姐姐，若是事真给我说成了，你要怎么谢我？”

“嗯？”

大春不知所以。她说。

“你原来从不说这些胡话的——要不要我去求太医，给你看看？”

我按下她扒拉我的手，对她说：“瞧好吧。”

夜里，我往椒房宫去。走到椒房宫门口，有两个倚在墙上，正在打鼾的侍卫。我本想悄悄地从他们身边经过，但是被喝住了。

“站住，什么人？”

我尴尬地转过身来，对侍卫笑着说。

“侍卫大哥，是我啊，您不认得吗？”

那酒气熏天的侍卫说。

“你是谁，甭在这儿给我们套近乎！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就敢往里进，不要命了？！”

我说：“侍卫大哥，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

说着说着，我拔下头上的银簪子，递给那位侍卫。虽然他酒喝多了，但是人还不傻。拿到了实在的银子，他消停了一会儿，让我说话。

我说：“芳贵人不知道脑子哪儿搭错了筋，做了这样的傻事！她一个人受苦反倒罢了，连累兄弟姐妹们都不得休息！哥哥们是因公办事，妹妹也是因公办事：我们主儿有话，想让我和芳贵人说一声，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在我说话的时候，我面前的这位侍卫一直在掂量那根银簪子，大概是想掂量出能换多少银子。另外一个侍卫在我身后，一直用让人不舒服的眼神看着我。他说。

“你是哪个宫里的，主子是谁？”

我心想这看人下菜碟，我说莱答应，未免位卑言轻，但是说菊嫔吧，又好像有点太远了。最终我打算认为我是芬嫔的人：世兰死的时候，甄嬛还去看咱们呢。芬芳二位妃子是一同入宫的，这点姐妹情分应该还在。

我就说我比栖宫的。那两位侍卫听见都愣了。我想我厉害吧。但是过一会儿他们说。

“你回去吧。”

我：“嗯？？？”

我说我是花了银子的，你们怎么能这样啊。但是我话没说出口，我后面的那个，稍微清醒一点的，提点我说。

“不是我们两个不能放你进去，而是你要是进去的话，芳贵人得想见你啊。”

喝晕的那个说。

“合宫里——谁不知道——有椒房宫——就没有——比栖宫……你若是趁这个机会，来这儿搞破坏的呢？——比如，放火？——”

我心想谢谢你，因为有你，好歹让你活过椒房宫大火。我没辙了，只好撸起袖子，厚着脸皮，和那两个侍卫battle。可还没等正反双方进入会场，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椒房宫里面传出来。那人说。

“侍卫哥哥，开开门好吗？我想出去。”

“点点？”

我听出来了，那个声音，是我在椒房宫废墟上见到的那个，唯一的小宫女。她的呼喊把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两个侍卫也都收了凶神恶煞的样子，蹲下来问她说。

“这么晚了，你哪儿去？”

侍卫这么一问，点点在门里就开始抽泣了。她说。

“萃华姐姐不在了，别的姐姐也都不在了，点点害怕。点点想去储秀宫，找阿姆睡去……”

虽然我不知道阿姆是谁，但是从语境来推断，应该是点点之前很依赖的一个女性长辈。看门口的侍卫，似乎也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喝醉的那个摇摇晃晃甩头，没喝醉的那个叹口气。他说。

“不是我们不让你出去，点点，之前你也都听说了：椒房宫现在被封起来了，谁都不能出去，也不能进去。”

点点听了没说话。她在沉默而隐忍地哭泣。这样的哭声惹得别人烦躁。那个喝醉酒的，就跳起来，冲我摆手。

“还在这儿干什么？没看见吗！回去，都回去！”

我翻了个白眼，走了。但是我立刻在墙角蹲了下来。过了五六分钟，我就看见点点急匆匆地从椒房宫跑出来。

因为在废墟上，我见到了点点。按照她的说法，椒房宫大火，所有的宫人都烧死了，但是只有她活了下来。由于椒房宫火势很大，周遭譬如花房，敬事房均遭到了波及，很难用意外来说明点点的遭遇。这就势必能够推出，点点是被人放出来的。事发当晚，她根本不在椒房宫附近。

我一个恶窜，跟上了点点。我要看她在这么重要的晚上往哪里去。点点果然人小，又慌张，根本没有什么反侦察意识。不过我跟着她在宫里跑来跑去，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目的地。

抓点点的过程累得我气喘吁吁。当我意识到我俩一直在原地转圈的时候更是气上心头。不过我也不敢轻易打扰她，万一她从怀里掏出一卷遗书上面写着芳妃案的真相我就错过太多了。所以那天晚上，到起火，我真的一直在跟点点绕圈圈。等到回头我一拍脑门才想起，花房里还有小奉。等我赶到的时候，又是吞天的大火，满眼的焦土。

后半夜，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庑房。第二天由于人心散乱，我美美地睡了一觉。在这之后，我本分做事，什么都不说，似乎那天的大火，别的，都与我无关。这就是我成为宫女小春的全部计划：要么，探听真相，要么，继续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