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低着头哽咽地说：“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容易。”说到这里她停了停，我意识到可能事情有些复杂，菊花继续说：“这里的老板，对新来的服务员控制很严格，是不准服务员外出的，需要的生活用品都有专人给服务员买，就是有急事需要外出，都由两个‘妈咪’陪着服务员一起出去。来的时间较长的服务员，老实听话的服务员就管得松一点。你看到没有，整栋楼的楼道进出口过道都装有监视器，楼下有保安二十四小时把守，我们的宿舍安排在最顶层，窗户都是铁条焊死的，我们晚上一回去就有保安把楼道里的铁门锁了。”

说到这里，菊花呜呜地哭了，我意识到她们这里简直就是个牢笼，这里的服务人员被人为地控制了人身自由。他妈的这群畜生靠服务员的劳动来挣钱，来养肥他们。在现代文明的社会里，服务员她们被沦为出卖灵魂和肉体的变相奴隶。服务员们像鸟一样关在铁笼里，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自由翱翔的天空。被关的小鸟虽然不能飞，而鸟儿还是幸运的，被主人宠着。可是这里的服务员，像菊花这样的人，连小鸟都不如。听了菊花的诉说，我的心情特别的沉重，也无比的愤怒。

我问菊花：“你为什么不报警，难道这里就没有王法了？”

菊花说：“报警，向谁报警，来的时候老板就警告了我们，语气凶凶的告诉我们里面有他们的人，谁报警他们就对谁不客气。据说这里的‘第一支花’还要被叫去陪经常服务他们呢，回来还说看见了与她服务的男人带着“那个武器”呢，你说怕不怕。有一次，一个服务员趁着送客人出去时想逃跑，结果被保安抓回来毒打了一顿，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还被关进了黑房子，两天没给她饭吃。老板心狠毒辣还逼我们吃一些药品，用来控制我们这些人呢。”

我用手使劲地捶着地板，没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世界都这么光明了，社会都这么进步了，在这里还这般黑暗。

菊花说：“我们这里的服务员绝大多数是从外地被骗来的，也有的是以前从事过这个职业的。这里的老板规定外地的人必须要在这里服务两年才放她们走，本省的在这里服务一年才能走。服务员们每接待一次客人，只能从客人的付款金额中得到三分之一的钱，其余的钱全归了老板。我走上这条路，都怪我自己，当初被男朋友骗了。”

菊花走到围栏边，看着下面的夜景。我担心她会做傻事，生怕她跳楼，我马上拉着她。

菊花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做傻事的，要跳楼的话我早就跳了，不会活到今天了。”我觉得她是乎很了解我，能看透我的心思。

我问菊花：“你打算怎么办呢？”

菊花说：“我听你的，反正我在这里也有一年了。你还是快些走吧，要不然我们老板知道了，我又要遭殃了。”

我说：“好吧，你一定要记得我的话。”

我要走了，不知怎么回事，我双脚怎么也迈不动，菊花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菊花说：“老乡，我能在抱抱你吗，我想感受下你的温暖，觉得你像个大哥哥。”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有些难受，不过也理解她，她面对面的抱住了我，把头贴在我的怀里，双手搂着我的腰。

菊花一直沉浸在拥抱中，我不知道她此时是闭着眼睛的还是睁着的，只觉得她的手箍得我有些紧。或许正在做着一个自己向往已久的梦，在梦里编织着自己的未来，想象着人生中的幸福。我本不应该打破，也不想打破，可我又不得不打破。

我拉了拉菊花的手，说：“我该走了，很晚了。”

菊花这才放开手，拉着我往楼道间走，另一只手在擦着眼睛，我知道她又哭了，我没说话她也没说话，只顾着走。到了三楼，她推开小门，我们一前一后进去了。

菊花说：“你一直往前走，到拐弯处先往左拐，再往右拐就可以出去了。”

说着她站在了房间门口，我向里面瞄了一眼，沙发上只坐着一个男人。

我小声地说：“记得我说的话，早日离开这里。”

菊花下意识的点点头。

我走到街上，上了一辆的士，想到琴芳送给我的东西，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在脸上贴了一下，打开一看，里面就是那条我下午看见的镂空银项链，在这个不太明亮的车厢里闪闪发光，显得特别耀眼。

我在房门口敲了很久，杨组长也没有来开门，我估计他晚上喝多了。于是只好叫来服务员开门。果然，杨组长外衣外裤皮鞋都没脱就睡在了床上，脚还露在被子外面，我过去为他脱下了脚上的皮鞋，给他盖被子的时候，发现被子下面有个牛皮纸信封，我好奇的拿了出来，一捏有一定厚度，打开一看，里面都是红花花的百元大钞，我估计不低于三千元。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肯定又是胡军送的。我把信封放进了杨组长的衣服口袋。

我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中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学校操场上，听到有人在叫我，那人向我奔跑过来，我看不清他的脸面，只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衣着破烂，在我面前大叫：“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为什么……”然后向我扑了过来，我拼命地跑，那影子拼命地追，我奔跑中跌倒了，跌破了头。我被吓醒了，发现是一个噩梦，我伸手摸摸额头有些微微冒汗，身子觉得有些冷，只好卷缩在一团躲在被子里。心情略平静后，我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一看，已是凌晨四点十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怪梦。我拉亮灯看了看杨组长，发现他侧着身子在微微地打着鼾。我关了灯重新躺下，觉得很累，被这样一个噩梦给弄醒后，我怎么都睡不着了，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我又想起了琴芳，想起她今后的日子怎么过，想起她那个没有灵魂和爱情的家庭，想起她现在孤苦的生活，想起她柔弱的心灵所要承受的折磨和痛苦。从琴芳不幸又联想到菊花，菊花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我希望菊花能尽快逃出被人为控制的那个按摩院，能在阳光下做一份光明正大的职业。我同情琴芳和菊花她们，同情她们的不幸遭遇，我痛恨玩弄伤害琴芳和菊花的那些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