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是九月，封闭的视频会议室里冷气还是在滋滋的吹着，柏格森中国审计行动四人组等着和舒曼回总部后的第一次连线，所有83个问题的最新状态在过去两周都被标注出来，商务部分是苏睦舟，采购部分交给了欧利富，剩下的公司管理流程苏睦舟、欧利富和张超群一起做了些更新。

下午两点钟，舒曼和总部的CFO班奈克准时出现在画面中，因为主要文件已经事先传递过，整个83条一个半小时下来基本过完，大家同意其中的20条可以关掉。舒曼说进展不错，希望可以在10月底预算会议之前结束所有的项目，张超群感觉松了口气。会议还剩下30分钟，舒曼说要张超群和陈素芝留下，于是苏睦舟和欧利富就离开会议室。

叶同正盯着电脑屏幕和肖占江在通话，“你说这个中投行项目怎么又要重新申请价格折扣了？还要35个点，你们疯啦？”

肖占江那头说他也不清楚，但是李飞说是张总同意的他就批了。叶同知道上周末张超群和李飞去了BJ，但是今天早上的例会上他压根没提这个项目的事情，就骂道，“张总同意的？我怎么不知道，张总批复的邮件呢？”

肖占江说没有，说要不然你问问张总，叶同气得挂了电话。看到苏睦舟回来，叶同就走过去问他知不知道中投行新价格的事，苏睦舟说不清楚，然后望着叶同笑着说，既然现在审批走你这一层就是你的决定了。

叶同想，我的决定？我决定不了啥。他现在有三个选择，第一同意转到苏睦舟手上，第二驳回到肖占江那一层，第三搁置在自己手中。叶同想了想就打电话给邓玲，问张总在吗？邓玲说还在楼下开会，等回来了空了告诉你。

舒曼等苏睦舟二人离开会议，就告诉张超群陈素芝二人下面的谈话是关于采购经理陈霞的。舒曼说在上海审计期间，关自勤的夫人也是前员工沙凤仪去他们的酒店举报采购经理陈霞收受供应商的贿赂，也说了几家公司的名字，但这几家供应商目前和柏格森业务往来规模相对比较小或已经停止，并不在此次重点排查范围之类，沙凤仪当时也没拿出直接的证据，所以内审人员没有去核实。

但是上周审计人员发现其中一家曾经是前20名单里的供应商，两年前因质量问题被总部叫停并拉入黑名单，于是审计人员进行了电话询查，对方老板证实曾经给陈霞各种礼品和购物卡，说是她主动索贿，对方留有各种邮寄礼品和签收的底单作为证据。张超群听了默不做声，这时对面的CFO班奈克插话了，说CEO齐格勒也知道这件事了，他今天没来，但是要转告张超群陈素芝这件事要立刻开始调查，晚上的时候齐格勒会和张超群通电话。

陈素芝跟着张超群一言不发地回到办公室门口，张超群这才对她说，把陈霞叫过来。陈素芝看张超群没有让自己参与的意思，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不一会儿，苏睦舟走了进来，手上拿了几个快递信封，“快过节了，上回记得端午节的时候就送过一批，我和叶同说了，结果还没停。”

陈素芝看到各种月饼券和螃蟹提货单，“这儿是寄到销售办公室给我和叶同的两人的，给几个助理小朋友的也有，主要就是那几个大经销商送的。”

几个月前当苏睦舟把各种端午礼品券交到她这儿的时候，陈素芝就很尴尬。这么多年来在柏格森这是第一次有人把这些东西交到人事部门，她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和张超群说？那不是更尴尬吗。听到苏睦舟问她上回的东西怎么处理了，这回又要怎么处理？陈素芝说没有处理就放在这儿自生自灭了。

苏睦舟说这不是浪费吗？！公司应该有个收受礼品规定嘛。陈素芝心想这真是又是龙灯又是会，就试探着问，“苏总，要不然您下周例会时候提一下？”苏睦舟哈哈一笑，说这不该我提，要你来提。不过我建议这些礼品不能退回的话，可以作为员工奖励。

叶同一直等到下班也没等来张超群有空的电话，他觉得在中投行这个项目上苏睦舟知道的肯定比自己多，但是他不愿告诉自己。在这条决策链上，自己和肖占江目前就是两个走过场的，他忽然想起了武汉中汇的方志斌，刚好今天苏睦舟又和他说起中秋礼券的事，于是就给方志斌打了过去。

“叶总好。”方志斌在那头热情地和回应着。叶同说，方总寄过来的礼品券我们不能收，以后千万别再寄了。方志斌说咱们中国人礼数必须要尽到。叶同说，你寄给我和苏总的我们都会上交给公司，所以也是浪费了。方志斌哈哈笑道说，以后我寄到你们家里去。叶同说真的心领了，咱们一起把工作做好就是最大的情分了。

叶同等着对方提项目的事，但是今天这个方志斌倒沉得住气，只是在打哈哈。叶同在想是不是他知道投标结束了，所以放弃了这个项目？双方周旋了一会儿，叶同就说九月份武汉有个展会到时候去拜访中汇公司。

挂了电话看到楼下张超群的司机发动了汽车开到办公楼前，远远的听到他下楼的声音，明天问过张超群后，自己也许应该远离这个项目。

这一阵子办公室里的各种月饼流传，订单执行部、市场部、售后服务部都有人送，柏格森的规矩是现货月饼不能退的就大家分着吃，好在办公室人多，几下也就分完了，至于其他的礼券提货单就看个人自觉了。

柏格森的销售自己也要给各路客户送礼，所以袁凡夏寒王芊芊三个人也收了一些礼券，王芊芊自幼家里就不缺这些，夏寒也不喜欢，何况公司本来每人就发了一盒哈根达斯月饼做福利，于是外面寄来的上交，自己销售送的都给了袁凡。

苏睦舟不是迂腐的人，对于自家销售们经常给外面三个小朋友买点吃的喝的也可以接受。不过此刻，他正看着电脑上中投行的价格申请。叶同已经审批结束转到他这一级了，他看了一下原始的申请理由，上面写着“中投行项目招标结束，准备签订合同，重新申请价格”。

苏慕舟点开项目的利润分析表，主要部件的毛利已经从原先的28%降到了现在的17%。苏睦舟在他的审批栏目写下，“1）请解释为什么招标结束要重新申请价格；2）为什么申请如此高的折扣；3）此价格折扣事先有无沟通和预先授权；4）其他合同条款有无审核；5）请附上所有相关附件”，然后点了页面上的驳回，将申请退给了叶同。

经历了一段短暂的满足后，张超群发现自己又在下坠。

上周和李飞去BJ，在谢涛的安排下见了中投行的关键人物，感觉这个关系还是可以利用的，所以项目也要接着搞下去。后来在领导的引荐下又见了总包中工建的人，大家谈妥了各让一步，最后只收6个点，所以张超群拍板往前走，早上叶同来问他的时候他让叶同批准，说也会和苏睦舟确认。

结果刚才李飞气急败坏的打电话来，说价格申请被苏睦舟退给叶同，然后一级一级从肖占江退回到他手上，那两个人的驳回意见都是“请回答苏总的问题”。

李飞把截图发给了他，张超群没想到苏睦舟没有主动来问他，就直接给驳回去了，感觉自己一时大意，也都怪昨天陈霞的事闹得。想到周五又要和苏睦舟、石迈柯一起对总部进行月度汇报，就决定先不要节外生枝，他告诉李飞这个审批可以先等一等，产品的生产和其他的配件采购都在正常进行，下周再来处理这个流程上的事。他要先把陈霞的事情处理好，关自勤那样的烂事可不能再发生了。

过了一个夏季，柏格森中国的展会活动又开始了，九月份的第一场就是14到16号在武汉举行的通讯电子展，这是这个展会第一次在武汉举行，王伊和苏睦舟今天最后一次把展台布置过完定稿，两人就商量展会行程的事。

王伊说，“苏，张博士说这次展会他不去了，你看媒体采访怎么安排？”

这种展会专访大都是含在给几个期刊的年度广告费中，苏睦舟就说给叶同安排一个，还有一个让产品经理韩尚斌去做。王伊说，“这次展台还比较大，有120平，除了供应商派两个接待，武汉的销售人员不一定照顾得过来，叶同说让外面的夏寒和袁凡也去。”

苏睦舟说，“袁凡这次别去了，让王芊芊去吧，她是武汉人可以顺便回家嘛。”

王伊笑着说，“老板还真体贴人。我们市场部这次去两个人，一个是小金，还有一个得和您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