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 1月29日星期天

壬辰年的春节假期就这么过去了，今天是大年初七，正式上班的第一天。

王芊芊下了出租车走进天河机场，虽然还在春运期间，大厅里的倒不算特别拥挤。等她走到东方航空的柜台，忽然看见侧前方金卡和头等舱柜台前一个熟悉的背影。王芊芊上前两步，又从侧面确认了一下，这个瘦瘦高高帅帅的，外穿深蓝色大衣，披着灰色围巾在办票的的男人正是苏睦舟。

1月19日上周四，王芊芊傍晚到家的时候爸爸王政纲已经回来了，一个人呆在书房里面容严肃。王芊芊打了个招呼，就去厨房和妈妈一起准备晚饭，一家三口坐下的时候，王政纲终于开口讲述这一段的经历。

事情的起因还是长岭集团的原董事长刘建国去年10月份离职审计时，被举报调查到双规，其间涉及到一家德国设备代理商，老板正是王政纲以前北航的同学，后来留学去德国的林斌。而林斌闻讯后一直隐身在德国，纪检监察人员传唤了这边的相关人员，除了查实刘建国这些年来的一些受贿的证据，还找到了2010年8月份给王芊芊的一笔一千万元人民币的转账记录，备注标记了王政纲女儿。

王政纲从毕业后一直待在长岭集团，从技术员到设计主任、技术部长和常务副总经理，这次到楚州市挂职副市长后，准备年后再回长岭集团升任一把手。

王政纲的私人圈子相对干净，主要还是原北航的同学分布在行业内或地方部门。林斌留学取得德国国籍后成立了一家设备代理公司，中德两地跑。依靠昔日的同学关系，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王芊芊偶尔在家里见到，也会喊声林叔叔。

以前王政纲一直考虑王芊芊去德国留学生活，他们家在德国有个存款账户，里面大概有两百多万欧元的数额。王妈妈王政纲同校不同系是上海人，家中的次女，王芊芊大舅舅在日本小舅舅在英国，王芊芊的外公在她七岁时就去世了，现在外婆一个人在HK区的老房子，儿女们回上海时去看看她，平时一个人独居住得自在。

在王政纲升任长岭总工后，王妈妈的工作从长岭集团调到楚州市科委。平时在国内全家并无多大开销，武汉的房子也是集团代建购买分配的。王政纲老家陕西农村，家中两个姐姐，这么多年除了五年前给了家中一百万翻建了老宅，王芊芊一家也没回去过。

在女儿毕业想去美国留学后，王妈妈2010年回上海高中同学聚会时又听了大伙儿的建议，看上了一套陆家嘴滨江的住房，就和和王政纲商量买下来。将来女儿回国可以继续在上海工作，或是夫妻二人退休后养老用。

当时王政纲已经到任楚州副市长，一家正在想着从外面调钱的时候，林斌正好也在国内，听闻此事大手一挥说我在国内给你调一千万先用着，于是转账买房，王妈妈说赶紧打个借条。林斌说，不用没事，老同学之间嘛，我和政纲的关系绝对经得起检验。

倒是王芊芊气魄很大，当时说这房子既然是以她名字买的就由她来借，而且德国的银行账户也是她的名字，说完龙飞凤舞地几个大字写了个借款一千万的借条，并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拍照后发给父母。王政纲哈哈大笑，顺势把这个借条发给林斌看，林斌说政纲的闺女人看上去小小的，气派很大啊。

王政纲对母女俩说，纪检委的同志查了林斌的公司除了前面这一笔转账，过去和我再没什么关系，但是他在刘董事长那儿问题大了，他们让我春节先回家过节，之后还要继续配合调查。王妈妈一直叹气说，这个官真不是好当的，你越往上升盯着的人就越多，咱们家真的算清廉的了，你看我和芊芊和刘董事长他们的家属比，那才叫珠光宝气名牌傍身呢。王政纲说，和组织上应该说得清楚，关键是林斌这家伙现在失联了，根本找不到人，其他同学也找不到他。

因为这事全家春节过得冷冷清清，没有串门拜年的，连电话短信都少了很多.王政纲呆在书房写材料，王芊芊除了和妈妈做饭做菜，就看书看电视，一家三口倒也清闲，今天一早爸爸妈妈一同回楚州继续配合调查，王芊芊在家收拾好，叫了出租自己来到机场。

“苏总，”王芊芊轻声地喊了一下，前方的男子一回头，看到是她笑着说，“这么巧啊，我还在想能不能偶遇哪个熟人呢？”王芊芊说自己特意买了晚一天的票避开昨天返程高峰，苏睦舟说，“今天人也不少，飞上海的飞机好多晚点了。”

苏睦舟是大年初五回的上海，昨晚飞到了武汉。今天一大早在中投行项目的工地上见到了前来视察的许副行长、张建敏主任和现场的项目经理刘小龙。许副行长和张主任年前都在BJ见过，双方简单握手后不冷不热地打着招呼，一行人就随着刘小龙进入现场。

大家先看了外围美盛公司的动力与环境系统，硕大的机器设备和管线已经安装到位，还有工人在做一些维护和调试。穿过走廊走入内部，就是一排排密集的黑色柏格森基础架构单元，地上和空中的管道纵横交错交错，一些身穿法纳工作服的工人正在布线安装。

刘小龙一边走一边走着介绍，说春节就放了三天假，现在的施工进度符合计划要求，1月底基础设施全部完工，2月份第一周完成验收。服务器很快能进场调试，3月1号交付试运行。金副行长和张建敏主任没有发表评论，偶尔会走近设备问一些细节，一行人走完了上下四层空间回到大厅入口处，张建敏和刘小龙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后，朝着这边微微点了点头，就陪着许副行长坐车离开。

看着车队远去，刘小龙才长长舒了口气，对着这边陪同的几位打了个招呼说，谢谢各位了。等着众人散去，李飞领着苏睦舟过去笑着说，“小龙总，领导们还挺满意的啊。”刘小龙皱着眉头说，“没干好啊，本来今天应该让领导们看到全部完成的，现在现场没骂只是看大过年的留了几分面子而已，你们这些厂家啊可把我给害苦了。”

李飞一指苏睦舟说，“还要和我们苏总聊聊吗？”

刘小龙说不了，“刚才建敏主任又交代了任务，我要去开会了。”

李飞献媚地说，“那我下午再来找你。”刘小龙哼了一声后，和苏睦舟握手道别走向工地旁他的项目指挥办公楼。

一看时间才十点多，李飞说要带苏睦舟去吃中饭，苏睦舟说你送我去机场吧，我可以往前改航班，看看下午能不能赶回公司。于是李飞开车送苏睦舟去机场，一路上介绍说，因为咱们柏格森卡货款导致交货延期了，刘小龙这边压力很大也多有怨言，好在他上下招呼做各种工作，现在总算赶上了工程进度。所以今天一定要苏总来一趟给他撑撑脸面。

苏睦舟就问，“好像美盛和法纳都没来人？”

李飞说刚才现场一起那几个，是法纳和美盛的经销商，人家是老关系了都很熟。接着又说，“我待会送完您，下午回去再找小龙总，晚上要好好再和他聊聊。底下可能会有二期项目，据说投资更大。”

苏睦舟下了车和李飞又叮嘱了尾款的事后来到办票柜台，他本来是下午四点回浦东的航班，看着前面的两班也都晚点了，正在想该改哪一班的时候，听到旁边有人喊他，转头一看是王芊芊，就招呼她排到自己的这边来。

王芊芊是一点钟飞浦东的航班，苏睦舟就对着柜员说那我就改这班吧，然后示意王芊芊把证件交给工作人员，选好位置后，两人都没有托运行李，就拉着行李箱一起往里走。王芊芊跟在苏睦舟身后加快脚步，努力跟上他的节奏，苏睦舟意识到这点就放慢了步伐，笑着对王芊芊说，不好意思我走路太快了。

王芊芊有些尴尬地说，“主要是苏总你个子高一步抵我两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