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绝尘曾在异仙录内,看到过这样一则故事:
少年拥有一份解药,却有两名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同时中毒。
一者是正道栋梁的大师姐,她是当世正道魁首、武林间的第一美人,于少年恩重如山。
另一者是青梅竹马的魔教圣女,与少年相濡以沫,甘愿散去一身魔功和他归隐山林。
救一人,另一人便死。
凌绝尘对这种选择素不喜之,他身边也没有同龄的魔教圣女。
但陆倾澜对他,确实与这故事当中的大师姐有些异曲同工。
当年的事情,实在让人叹息。
虽然凌绝尘举目无亲,却有劫峰上代首座——他的师尊凌寒漪亲传道门劫峰的正统绝学。
极少部分内门弟子的妒恨,凌绝尘只凭实力就能化解。对他而言,宗门之事不过小打小闹罢了。
更多有脑袋的聪明人,都选择结交他这位首座弟子。
那一年他十八,陆倾澜却是三百余岁的登仙之人。那时她还是青丝如瀑的模样,发间未曾凝雪。
仙姿卓绝的道门天骄魁首,惊鸿一瞥,如若昙华一现。在凌绝尘眼底烙下此生不忘之缘。
陆倾澜与她的剑,就是凌绝尘当时追寻的目标。
大三百岁,对仙人而言并不是什么太稀罕的事情。因为对时间观念的不同,登仙强者素以甲子庆生。
如今,凌绝尘也追上了她。
陆倾澜尚在襁褓中时,也是被凌寒漪捡回来,送去玄峰修行的。二人本该有师姐弟……甚至更亲密的关系。
比如,差三百岁的童养夫。
将凌寒漪视作高堂,陆倾澜自然免不得注意到他。
当时的陆倾澜,只是因为他是劫峰首座亲传弟子,而在剑道之途上称赞过他的天赋。
先天剑识的可能性,让她对凌绝尘的未来有所期待。至于其他多余的闲话,则从未有过半句。
道脉三峰之一的玄峰,只有清心寡欲的女弟子才能进修。
高岭之花般清冷矜持的陆倾澜若一见面就对他关爱有加,那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哪怕他是凌寒漪的亲传弟子、是陆倾澜缘浅而未曾认下的师弟,差点成为她的童养夫,也不例外。
自创功法,用师傅赐下的《劫剑神诀》四字为之号名。凌绝尘创功圆满之际,废去道门功体修为。
随即便是浩瀚如海的功力,灌输进最契合本身之道的容器。于圣观境废功重修,又瞬息破境重回圣观。
劫道初成之际,顿悟的凌绝尘便冲上登仙天关。成为劫峰又一名登仙强者,举世皆惊。
凌绝尘并不觉得这值得骄傲,世上已有成百上千名仙人。唯有证道飞升,他才是这个时代的唯一。
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
自从凌绝尘证得登仙之境,淡月仙姬凌寒漪便神秘失踪。没了师尊支持的凌绝尘,更陷各方盘算。
当时唯一的好消息,是凌绝尘知道她还活着。
当时的七魔门当中,便有五大魔门的高手决意翦除凌绝尘,断绝凌寒漪门下的传承。
但他们却未侵门踏户打上劫峰。
魔门忌惮各道脉连成一气,故意设局让他杀死衍魔堂堂主的义子,以此逼迫道门劫峰交人。
——这还是那堂主老妖婆亲自想出的计划,设计让自己半步登仙的义子当着凌绝尘的面行凶作恶。
后来悲痛怒号索讨凌绝尘性命的是她、惨死在劫峰下的也是她。
那一日,是陆倾澜站了出来。
一人一剑、将数名魔门登仙强者拦阻,凛势迫退魔门重围。
对于嫉恶如仇的陆倾澜而言,她不能容忍魔门登堂入室。
推出来一个被斩杀的便宜义子,就想逼迫道门交出凌绝尘,真欺三峰道脉无人了不成?
莫说义子,凌绝尘就算现在把那魔门老太婆满门诛尽又能如何?
陆倾澜最多也就是小训他冲动,再大赞他诛魔有功。
没有寒漪前辈,尚有她在。护短之事,她今日还偏要行之!
“有些时候,不管事情背后是阴谋还是巧合,都没必要解释。魔门那些敌人想以仇寻衅,将你逼上绝路,便无需再对他们留手。”
“同道之间,更是不需多言。杀了那衍魔堂老妖的义子又如何?她敢再上劫峰山门,我会杀她!道脉三峰之间,必定相护到底。”
看凌寒漪失踪,劫峰再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登仙强者坐镇。就想用奸计逼死凌绝尘?想都不要想。
同是被凌寒漪抱回抚养,若陆倾澜愿意认……凌绝尘便是她的手足。
白玉亭内,她赐茶、他抚琴。
时而共谈天命世局,时而剑上争锋论道。
凌绝尘并不是她瞧不上的那种俗世男子,并不因她出尘的色相而起意,这让陆倾澜甚是舒心。
或许,她与他本就有缘。
与陆倾澜对坐共饮,天下正道,无一男子能得此殊荣。
江边听潮、雪夜抚琴,那时候二人的交情,几乎能以至交论之。陆倾澜不问俗尘事,唯知他一人。
一开始同门的情义相挺,逐渐演变成她对凌绝尘众所周知的私心,明目张胆的偏爱。
最终,五大魔门再度打上劫峰,十二宗里,亦有高手助阵。
那日,两人初次联手对敌,这也是彼此间护道之情的开端。
凌绝尘初展劫剑,以初入登仙的修为抵住四位成名已久的登仙者。
比他登仙更早、境界更稳的陆倾澜也击杀了最强的衍魔堂主——
七大魔门当中,专精妖邪实验和炼尸制傀之法的衍魔堂,其堂主便被陆倾澜当场枭首示众。
专挑阴谋者开刀,陆倾澜擒贼先擒王的打法相当成功。杀魔门堂主,更是当代正道栋梁才敢为之事。
这意味着,道门玄峰向衍魔堂和眼前的另外四大魔门,宣战了。
“衍魔堂之主已死、镇教魔魁已被我镇压,还有谁欲兴战?”
“敢者,剑下试命来!”
将那老妖婆的首级挑起,魔门及十二宗的高手皆退离山下。她才对凌绝尘展露不同往日的笑貌。
“好友……此仇有我与你共担。魔门再没有只针对你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