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向东北三百公里外，是东山市，再向东北八十公里，是凤凰县，再向东北翻山越岭三十公里，就是凤凰山下河湾村了。

去年开始上大学，陈最和左柚坐的都是这趟绿皮车，左柚一年多来三次往返，只在报到那次坐了座位。

左大树没陪，当时是她第一次坐火车，一个人抱着大行李袋怯怯被挤在座位上，花衬衫、灰裤子、布鞋，标准乡下土土的打扮却盖不住她洋气的脸，被对面两个坏大叔看得心里发毛，过隧道时甚至被轻轻踢了下小腿。

那之后，她再不敢坐在位置上了，总是去车厢连接处，用行李袋把自己堵在车门角落，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现在，不怕了。

陈最把她护在最里面，脚下被他伸腿与对面人隔开，以防万一，陈最还将书包挡在她的腿前。

小柚子安全感满满，被宠着被偏爱的人是压不住嘴角的，她很想笑，对面坐的明明是两个阿姨啊。

左柚首次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景色。

郊区之外就是远山，是连绵不绝的小兴安岭的支脉。

车厢里的气味…难以形容，陈最凑近小柚子，需要她身上的淡香抚慰鼻子。

他俩在这车厢里很另类，因为画风明显不同。

对面上年纪的两个阿姨笑吟吟看着这对男俊女靓的璧人，几次想搭茬，但见他们都戴着耳机，便止住了。

陈最戴右声道，左柚戴左声道，耳机线在两人肩下耷拉成一个大大的V字，里面只有两首歌，一遍遍循环放着。

MP3是前天周六去录歌时送的，一首歌一千五，录两首送MP3，牌子上的字母陈最不认识，想来就是一二百块的东西。

三千块钱唱两首歌，左柚当时吓坏了，高中毕业时班级组织聚会，她为了省钱没参加，后来听说去歌厅唱歌，点一首要五毛钱，那都让她庆幸没去是对的。

一千五唱一首…她不会算了，拽着陈最衣袖死活要走，差点哭。

在陈最几番说现在花钱，是为了以后挣钱之下，才勉强相信。

火车进了隧道，车厢暗下的刹那，陈最啄了一下她的脸蛋儿，小柚子几乎就“嘤”了出来。

出隧道后，陈最笑呵呵地逗她：“偷袭~~吓到没？”

左柚鼓鼓嘴角，夹他一眼。

陈最摘下耳机，笑道：“听了这么多遍，不腻？”

左柚摇头，“好听，喜欢听。”

陈最问：“喜欢听你自己唱的，还是我唱的？”

左柚俏皮道：“当然是我自己唱的，我比你唱的好听。”

是的，《老鼠爱大米》的网络正式上传版中，原唱变成了化名“左右”的左柚。

当时陈最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想让小柚子有些参与感，便鼓励她进录影棚唱唱看。

左柚哪好意思？不答应。

陈最劝她：这是在锻炼你自信，等过阵子我带你去KTV唱歌玩。

去KTV，左柚不感兴趣，但说到锻炼自信，她有些动心。

她知道自己骨子里是有些自卑怕生的，长大了，不能一直这样。

她拉着陈最，央求他陪着一起。

陈最给她伴奏弹吉他，第一遍，或者第一声开嗓，就被惊到了。

他第一次听小柚子唱歌，虽然声音里有些害怕发颤，可嗓音没得挑，很吓人，和说话完全不一样。

左柚正常说话时的声音很甜，声线有些高，但唱歌竟然是中音区居多，还略带一点点一点点小烟嗓，天然性感。

最最重要的，她能自己找节拍，音准相当棒。

陈最竖大拇指夸她是宝藏女孩儿，左柚开心着说他是宝藏男朋友。

连在外面的调音师都问左柚是不是受过专业训练，虽然是奉承话，可左柚更开心了。

几遍唱下来，她找到了唱歌的乐趣，羞怯消失了，唱得越来越好。

陈最想了想，直接让她做原唱。

左柚关心的是：我唱还能挣到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