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去给你办出院手续,很快就回家。”
小叮当点点头,笑意满满,“妈咪,我还想看爸爸……”
“爸爸会来接我出院吗?”
“爸爸……”
女人的嗓音有些哽咽,温软的手指捧着女孩的脸,带着一点故作的笑意,“他出差了。”
“很久之后才回来。”
“哦。”
小叮当眨了眨眼睛,也没有多想,然后时暖就去办出院手续了。
出去病房门口的刹那,女人握紧了拳头。
她没办法告诉小叮当这个消息……
她只能这样骗她。
……
薄临城的葬礼定在一周后。
薄家给男人单独买了一块墓地,男人的墓碑这几天被连夜赶了出来。
上面的照片黑白,字体端正,如果男人的五官。
生于1984年10月15日,卒于2016年4月17日。
三十余载,他还那么年轻,来往吊唁的人,无不痛哭扼腕。
薄老太,酒酒,薄向远,司亮,还有一些亲属一身黑衣站在一边,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墓前的鲜花都已经堆放不下了。
天空下了雨。
细雨绵绵。
时暖忽然就想起来,薄临城去世的那一天,天气那么异常,满天飞雪,冰凉刺骨,寒气来袭。
让人避无可避。
“好了,走吧。”
最后开口的是薄老太,几天不眠不休,已经憔悴不已。
薄向远举着伞,看了一眼墓碑,“临城喜欢清净,好,我们走吧。”
都走吧。
来往吊唁的人都已经结束了。
“她为什么不来!”
酒酒哭着,伸手指着墓碑,男人五官冷清,眸子里,却是点点柔光,像是在等待,看起来那么温柔。
酒酒几乎要跌坐在地上,“二哥都死了,她为什么就连最后一面也不来看她一眼!”
酒酒死死抓着丈夫的黑色西装,“过去的都过去了,我知道二哥对她不好,我知道二哥曾经千万般的不好……可现在,她为什么不来?”
就是最后一眼。
二哥一定等着她的,等着她来,才能安然入土。
司亮抱着自己的妻子。
薄老太摆摆手,只一句,“走了。”
会来的始终会来。
不会来,你声嘶力竭,也不会来。
司亮临走前看了一眼背后,女人黑色的裙摆迅速收了回去。
男人微微的笑,垂眸。
她来了的。
她不会不来……
……
等到墓地再次清净。
等到所有人都已经离开,女人才缓缓从后面的墓碑里走出来,没有带伞,一身黑色的衣裙,手里抱了一束紫色的桔梗。
墓碑上面的照片落了点雨。
时暖伸手帮他擦了擦,雨水不断蔓延。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所以就随便在花店买了一束,桔梗。”
“薄临城,你知道这花语是什么吧?不知道也没关系,反以后见面了,我再告诉你。”
女人躺在墓碑上,泪水和雨水一起落下,打湿男人的脸,时暖笑了笑,吸吸鼻子,把手指落在男人的照片上,冰凉冰凉的,很冷。
时暖闭着眼睛。
微微的笑。
“下面很冷吧?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火化的时候是不是很疼?不过你应该不害怕吧,你一直不怕疼的……”
他还是像个英雄。
“下面有没有人陪你,”时暖任由雨水落在自己的脸上,“如果没有,那你记得交交朋友。你就是太生人勿近了,看起来那么冷漠,所以在下面就不要这样了,要放开一点,知道吗?”
“也不要想我,忘了我吧……”
“我决定,带小叮当离开云城了,我去南方的一个小镇上,云深也在那儿,那里很漂亮,镇上的人也很热情,我去了那里,应该不至于太孤单,就是不能常常回来看你了。”
时暖笑着哭,“不过只要有时间,我还是会回来看你的,你生日啊,清明啊,我都会回来的,我爸妈也在这里嘛,我肯定会回来的……”
修长的手指摸着男人的照片,仿佛可以摸到男人的五官,还是那么分明,那么冰冷,“我明天就走了。”
女人的嗓音格外哽咽,“最近都在下雨,我难过极了。”
薄临城我难过极了。
你还知道吗?
男人的五官上尽是雨滴,时暖不断的伸手帮他擦去墓碑上的雨水,却还是擦不干净……
末了。
女人冰冷的唇瓣贴在男人的照片上,有眼泪顺着脸颊流入嘴唇,冰冰凉凉,混合着雨水,一如既往的咸味,这种味道在女人的口腔里蔓延,蔓延到咽喉,然后是四肢百骸。
下次再见。
不知何时。
女人站起来,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双腿都有些发麻……
眼泪模糊了视线。
时暖笑了笑,退后几步,然后看着男人温柔的脸,挥了挥手,动作僵硬又难看。
你会不会记得我?
我不想你想念我,我怕你难过。
可我却害怕,你死去了,带着对我的爱死去了,从此你心里,也再也没有我。
我曾经发誓,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你,喜欢你,和你在一起。
可现在,我却没办法入地来找你。
薄临城,你还没有听小叮当叫你一声爸爸呢。
你就这么死了,你甘心么,你不会觉得遗憾么?
傻瓜。
你这个全世界最大的傻瓜。
你为什么不等一等,也许时间再多一点,我就会答应让小叮当认你了。
可你却没有给我机会。
给我留下的,是没有你的余生。
女人微微的笑,眼眸带笑,最后望了男人一眼,转身,消失在雨幕里。
有人撑伞,在尽头,白雾迷茫,雨滴漫漫,看着女人背影,渐行渐远。题外话
大家别哭,么么哒。
但其实我写这些也是边写边哭的。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