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之土，白风国，尚武之地，武师颇多。

边境多战事，人人诚惶诚恐。

某城唤作沙关，边境之地，鱼龙混杂。

“你，看哪里，就你，过来！”一位凶神恶煞的男人朝某个巷子大吼着。

巷子里堆满了杂物，却有一处不算宽敞的平坦处，一个衣着脏污又极为瘦小的身影畏畏缩缩地蹲在这里。

路过的人同情地看着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却不敢惹是生非，连连抱着自家小孩就跑开了。

小男孩想咽口唾沫，却是干巴巴的，只有空气乖乖地吞进去了。

他用力地歪扭着站起身，却饿得摔了一跤，只得一瘸一拐地爬起，走出巷子，来到粗壮的薄衣男人面前低头立着。

不料狠戾男人蓦地睁大双眼，一巴掌将干瘦男孩拍翻在地，连着滚到墙角才停下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假摔藏起来了，去给我拿过来！”

撞在墙角的男孩吃痛地紧咬牙关，不敢出声，偷偷攥起拳头，又忽地松开，他做不到，就算能打中对方，只怕也是不痛不痒，只能用力撑起身子，捂着肚子弯腰缓缓向里走去。

来到用来睡眠的一小块平坦处，轻轻抓起被他藏到一边的包子，他可以现在选择直接吞进肚子，但他不能，这样只不过今晚会在这条巷子平添一具无人在意的尸体罢了，他还想活着。

拿着干净的包子来到煞脸男人面前，对方一把扯过他手里的包子，放进嘴里啃了个半，将剩的一半丢在地上，嗤笑着用鞋一踏，荡起一阵灰尘，紧接着用脚尖拧戳，这才放开脚，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碎包。

看着地上不成包形的碎块，干瘦男孩没有半分犹豫，扑上前一把抓起塞进嘴里，也不管脏不脏。

直到将碎块吃完，凶戾男人放声大笑，一脚将男孩踹翻在地。

“真是废物！”

看见干瘦男孩死气沉沉地蜷缩在地上，不停颤抖，凶戾男人满意地欣赏了一会杰作，这才离开。

瘦弱男孩用力捂着腹部，死死盯着男人离去的身影，默不作声，然后拖着身子站起来。

他简单看了一下周围，有些路人，或者摊贩在围观，和他视线交汇的时候便假装没看见一般别过头去。

他没有奢望什么，习惯了。

他沿着另一条街道默默走去，绕了几个路口，来到一处堆放垃圾的地方，翻找两下，找到了两个偶尔还算干净的包子，还有小半瓶水。

这样的垃圾堆他走遍了几乎所有大街小巷，也就这里偶尔会有比其他的烂食好吃数倍的，只有这时，他才会咧开干瘪的嘴角傻笑一会，将一个包子高高抛起，微微抬头，包子落下正中张开的嘴里，和着瓶子的水一起吞入腹中。

再将剩下的包子塞进裤兜，破的稀烂的裤子有个完整的裤兜已经很是难得，这是为了应付那个被称作棒伢的地痞，仗着认识某位大人在这小地界为非作歹。

棒伢每次路过都喜欢拿他取乐，交了吃的挨几下打，没有交的就打到满意为止，他领教过，当场便昏厥了过去，要是再来一次他就会丧命。

他可以不待在那，但有人帮棒伢盯着他的去向，躲得一时躲不了太久，让棒伢知道他敢跑，十条腿都不够打的。

他故意将包子擦干净，让对方看不出是从垃圾堆翻到的，每当想到这里，气就消了许多。

确认了没有其他吃的后，他走出这条巷子，迎面有一个披着宽大斗篷的人走来，只露出半边脸，手里提着一个垃圾袋。

他不禁多看了两眼。

丢个垃圾还这么神秘，不过他管不着就是了，但总觉得对方刚才好像也在看他，应该是错觉吧。

披着斗篷的人来到垃圾堆前，站了一会，随后从袋子里掏出两个还冒着热气的白花花的包子以及半瓶水，连着垃圾袋一起随意丢进了垃圾堆了。

做完这些后，她稍稍拉高帽檐，露出一张憔悴的面容，才入中年，脸上却仿佛经历了许多岁月。

一声轻叹，她喃喃道：“可怜的孩子，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瘦小男孩拐了几个路口，刚准备回到街上，却忽然被人捂住嘴巴，刚一挣扎，便有一只手臂围着他的腰部，将他用力往后一甩，直接拽进了某个光线阴暗的巷子。

他没站住身形，顿时一屁股砸在了地上，抬头一看，是四五个同样穿着破烂的同龄人，人手一条棒子。

一人后面望风，四人盯着他。

一个身形稍胖的男孩走出，厉声道：“包子哪来的？”

少年默不作声。

“别给我装哑，再问一遍，哪！来！的！”

说完，他抖了抖手上的棒子。

少年依旧没有说话，就那么拖着身子慢慢向后爬着。

“呵呵，后面就是胡同，你想跑哪去？”

肥胖男孩倒也不着急，嗤笑着步步逼近干瘦少年。

一前一后，两人就那么一直到了胡同才停下，少年挨着一个角落。

“跑啊！继续。”

“还是干脆点，说出那么新鲜的包子哪来的？”

瘦小少年盯着对方嚣张的脸庞，道：“扶我起来，我告诉你。”

“小子，跟我提上要求了是吧？把你打一顿效果也是一样的。”

“好，你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人。”少年瞥了眼后面几人，对着肥胖男孩道。

肥胖男孩微微眯眼，盯着对方的眼神看了几秒，随后笑道：“好。”

等到对方告诉自己包子的来处后，他转头就对后面四人称对方闭口不谈，还出言嘲讽他，然后就顺理成章地揍这个轻狂的小子一顿。

很简单的想法，大家都是苦命人，别怪我无情。

挑拨离间？先发至人就好了，这样就说不出口，没人知道真相，往后五人还是“好兄弟”。

噢对，他还是“好大哥”。

于是他蹲下身形，靠了过去，怕对方说话声太大，又将耳朵对着对方，示意对方小心点就行。

谁知没等来说话的声音，反而对方一个身形拧转，但他已经反应不过来了，看着侧面没能第一时间反应，反而将后脑勺露给了对方，下一刻，随着对方的手臂落在头的后方，后脑勺迎来如重物撞击一般的触感，他当即全身倒了下去，顿时胸腔翻滚，随后一股鲜血张口喷出。

少年视力极好，即便在阴暗处，也在第一时间看见了角落的一块砖头。

“大哥！”

后面四人大喊着，提着棒子就冲上前，就连望风的也顾不得是否会有其他人注意到了。

少年提起瘫倒在地肥胖男孩，夺过棒子抵住脖子，对方太重，他只能半提着。

“再进一步，你们的大哥就会死！”

四人站在两米开外，有些犹豫，慌张地互相交流着。

“怎么办？大哥还在他手上。”

“我哪知道，要不...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你在胡说什么！他可是我们大哥。”

最后的较为矮小的男孩小声道：“可是，我们好像一直在饿着啊，只有大哥……”

他不敢继续说下去，紧张地望着三人的脸色。

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