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德将洛恒扶起,目光随之转向那持盾的军卒。
那隋兵倒卧土墙一旁,被大盾压在身下,似乎是脱了力,挣扎难以起身,腰腹间绑带止不住的往外渗血。
“倒也是条汉子。”
窦建德轻叹,上前将盾牌抬起,洛恒抢上一步,扶那军卒坐起。
“兄弟,可还能起身?”
“小人晋阳府卫韩延寿,拜见大人,也谢过这位兄弟。”
那军卒挣扎着要起身,被窦建德一把按住。
“伤势如何?“
“不妨事,待小人缓几分气力,尚可厮杀。“
窦建德抬眼望向四周,火光弥漫,杀声沸反,隋军新败,本就士气低迷,白日里奔逃了一路,几乎人人带伤,正仓惶不已,半夜又遭遇围杀,已是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有的人想拼,有的人想逃,一时溃不成军。
“这位洛兄弟,还请扶住他,今日我等同袍,大败至此,势已不堪久战,莫如收拢些幸存的弟兄,突围出去。”
说罢窦建德扛起槊朝外走去。
洛恒找到另半截被劈断的长枪,当作夹板,撕下衣襟固定在自己的断臂上,拾起死鬼朴成南的佩刀,与韩延寿一起,跟着窦建德踟蹰前行。
一路朝村口杀去,没有一个高句丽人是窦建德一合之敌,甚至三四人合围,也如砍瓜切菜一般,那马槊本是骑战兵器,近一丈长短,乌铁槊身沉重之极,而窦建德马下步战也使得得心应手,舞将起来如盘龙闹海,碰着就是血糜横飞。
战场上尚有幸存隋军,只是人人带伤,或断臂残腿,甚或肚腹破裂,内里五颜六色流了一地,眼瞅着救不回。洛恒二人跟在窦建德身后,聚拢尚能行动的隋军,不多时也归拢了十数人。
“救!救!救命!”
忽听得前方矮墙院内传来呼救。
窦建德扯大步跳起,鹞子翻身跃进墙内。
洛恒抢步赶上,他手上虽不便,但脚下功底扎实,也没慢了几步。
转过墙角,看见五六个隋军被十数个高句丽兵围在中央,地上倒伏着数具尸体,看服色皆是隋军。那被围隋军中有一人着明光大铠,手持武官横刀,兜鍪(mou,头盔)红缨散乱,是一员隋将。
高句丽兵中也有一人甲饰华丽,手中长刀猎猎挥舞,正操着棒子话指挥下属围杀隋军。
那隋将见窦建德跳入院内,大声呼救。
“救我!我乃先贤府司马宇文尚!救我!”
先贤鹰扬府与窦建德所属的象城鹰扬府皆在河北,同属左翊卫统领,府司马更是一府统帅,正六品的武将。窦建德闻言,长槊一挺直取高句丽武官。
“给砸西呆打母孩!”(混蛋,大胆)
那高句丽武官不曾想一个孤卒竟悍勇至此,惊怒交迸,长刀一摆退到众兵卒身后,十数个兵卒支起刀盾长矛,一时间窦建德却也杀不进去。
洛恒等人赶到,见此情形,发一声喊就各挺枪矛冲了上去,与高句丽兵卒绞杀作一团。
隋军各府卫兵丁训练有素,若非远征疲敝,指挥失当,绝非普通高句丽士卒可以匹敌,眼下得窦建德相救,心下底气渐足,这十数人刀盾在前抵挡,枪矛在后刺击,虽是临时组阵,倒也配合得当,战力殊为不俗,不片刻就搅乱了高句丽人的阵型。
洛恒手里横刀化作一团寒光,顷刻间砍翻两人,这才得空向窦建德那边看去。
枪出如龙,槊横似虎,那高句丽武官左支右绌只剩招架之力,马槊势大力沉,磕碰了几合,砸得钢刀满是缺口。
窦建德陡然错步,拧腰将槊舞成一团黑龙卷。
百鸟朝凤!
有凤来仪!
这式一出,那武官再也抵挡不住,钢刀炸碎,被槊杆抽打在胸口,骨断筋折,胸口陷下一大块去,口鼻里血箭飚了数尺,眼见着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