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来不及了，您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质疑他吗？”妮昂丽丝看了一眼表。

“如果他做不好准备，即便目睹真相也会因此疯掉——冷静下来，别怀着一股莽劲就冲进码头，好好想想你该怎么进去。时间是你的，你有的是时间试错。就算你要从下水道进去，也得想办法避开卡莎.妮昂丽丝。”

所有人都暂时地离开了，留下多伊奇一个人跪在大雨中的马路旁思考。

……

一声轻微的响动传入卡莎耳中，正在地窖里整理古籍的她警觉地掐灭烟头，拿起火铳向着发出响动的下水道方向走去。

而在另一个方向，多伊奇已经绕开了她的路线，爬进了飞光酒吧。飞光酒吧大门紧闭，地板上满是积水，凌乱得很，卡莎似乎忘记了打扫卫生。他竭尽己能搬来重物压住地窖的门，然后悄悄掀开酒吧窗帘向外窥探。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窗户上挂满了雨珠。码头上的白汽灯还在孤独地亮着，将起吊机表面的漆色照得惨白。距离命案发生的地点有些远，他看不清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看见有几个人正在埋头忙着什么。

按照杜瓦莱的描述，这会那群人应该是在清理集装箱碎片，把底下压着的昂萨尸体挖出来。按这个时间算无论他跑得多快都不可能赶到这里目睹命案，接下来他能做的就只有在尽量不牵连同事们的前提下找到线索。相较于一周后听信杜瓦莱的一面之词，现在搞清所有事情显然更方便。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远处的命案现场，正欲出门试探一下。可这时某物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啪的一声按在玻璃上，将窗外景色完全遮住——那是一只血手印。

冷汗直飙的多伊奇双腿一软跌倒在地，血手印的主人随即缓缓露出其全貌。那是一具破烂至极的人体，残缺的皮肤只能起到最基本的包裹作用，无论骨骼血肉还是脏器全都被胡乱填入那皮囊之中，像是刚刚被摔破又蹩脚缝好的布娃娃。

他从未见过此人，也不应当认识此人。但浓郁的焦糊气息弥漫四周，此题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昂萨。”他轻声念出那个死去的名字。

窗外的昂萨撕开嘴角的缝合线，裂开的下颚宛如微笑。他似乎很高兴有人能够记住他，为了报答，他会将那人一同带向地狱。昂萨先用臃肿的手指将即将掉落的眼球按回原位，然后轻轻扣挖着玻璃，挖出一道道细小但深刻的裂痕。他做的很慢，但非常有效，那扇看起来精致漂亮的玻璃窗很快就被挖出来一个小洞。

多伊奇迅速寻找着周围可堪当武器的事物，但无论酒瓶子还是玻璃杯，都不像能够逼退眼前这具尸体，最趁手的兵器居然是一条桌子腿儿。他十分后悔刚刚没能想办法拿到卡莎的枪，更令他懊恼的是，极度的恐惧让他几乎走不动路，脑内的心智们也无不战栗，他几乎要晕死过去。

那死者终于完成了他的工作。他礼貌地卸下最后一块玻璃，然后将那散发着恶臭与不详气息的手伸向卡隆.多伊奇。

多伊奇紧紧闭上眼睛。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下次复活要想办法避开这个怪物。

但是等了许久，那怪物冰冷的手指也没有触及他的脸庞，反倒是一只温和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一只皮肤松垮、布满伤疤的老手从他背后伸过来，将酒吧窗帘拉上了。

这时不应该有客人还留在酒吧里。他紧张地回过头看去，只见穿着刺眼黄色橡胶雨衣的雷加尔正笔直地站在那里，用近乎俏皮的眼神审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