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他们会在沙漠里遇到旅人。他们会装出不期而遇的惊喜，给对方指点水源所在，还会在沙尘暴到来前提醒对方及时躲避。

那人是会飞的。有一次他带着沙狐飞到了夜空中的极高处，他在无尽星海中放声大笑。

在许多个夜晚，那人会点燃从沙漠外边收集到的兰馥草，然后盘坐在弥漫的花香中讲述一些光怪陆离的故事。

那些都是关于人类的故事，或者是知识。虽然沙狐已经有了智慧，已经能听懂人言，但依旧听得云里雾里。

人类的世界太复杂了，难以理解，甚至让沙狐无法想象。不过，这并不妨碍它向往那个世界，沙漠里没有那样的精彩。

这样的日子到底过去了多久？沙狐不记得了。

总之，在命运改道之后，沙狐和那人一直在一起，直到分别的时刻来临。

封闭了洞府，吹来黄沙将整座山坡掩埋。那人转过身来再次抚摸了沙狐的头颈。

“就到这里了。”那人说：“一切都是缘法。”

“跟你说过了，那种巫羊世间难寻，你吃了是你的缘法，从此开灵志、明阴阳、证仙途、求长生，是你可以去做的事。但也因你吃了巫羊，世间无数人便会觊觎你这身皮毛，也就是你的因果了。”

“哈哈，因果就因果，又有什么呢？好些废物一辈子只知道避世苦修，生怕沾染因果蒙尘，结果又怎样？”

“好好修行吧！”

“世事诡谲，人心难测。你虽开了灵智，但也难明人心人性。我虽跟你说了那许多人间事，但想来也无甚大用，终究还是要你自己去经历过了才能真正明了。”

“一天未化形，就一天别出去。你的皮毛在有心人眼中，如暗夜明灯，太显眼了。”

“化形之事，强求不得。既要正心诚修，又要知何为人，晓为人之道，洞悉人心人性，说得人语人言。直到有一天，内外圆融，水到渠成，自然就变成了人。”

“化形与变幻是不一样的。变幻为人，法力稍强者一眼即可洞穿。化形为人，其实是真的成了人，诸身血脉窍穴与天地大道相合，方能有仙途长生的些微可能。”

“缘法如此，就到这里了！”那人轻轻拍了拍沙狐的头……就这样离开了，再也没回来。

沙狐不想那人走，可也没办法。

时间流逝，又不知过去了多久。沙狐孤独的在沙漠里生活、修行、成长。

它的体型随着日月之力日益增长，甚至令它的同类也为之畏惧，不敢靠近。

它的好几种神通已有小成，在无尽沙海中不会再有任何危险。

它不断的回忆起那人说过的话，回忆那些光怪陆离的人间故事。

它已经能说人言了，但总是缺少了很多东西。没有人对话，它甚至不是很清楚自己说得对不对。

无尽沙海中是有旅人经过的，虽然不是很多，但它能找到。它想要接触人类，想要知道人类到底是怎么相处的，沙漠之外的人类是怎么生活的，它也尝试过，只是没有成功。

哪个人类会理睬一只沙狐呢？

哪个人类会跟一只沙狐讲故事呢？

它怎么才能“洞悉人心人性”，找到那个化形为人的契机呢？

它很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