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看看眼前这张有些茫然的脸吧，带着冷意的色彩。何晨想起冯箬同样冷冰冰的话，忽而觉得她们也许就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里，他瞬间觉得自己更加可悲。

于是他干脆话说得更扎心一些，好引起注意，让这个事情结束得更快一些。

说白了，他就是想发泄。

终于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的雨有了减少的趋势，机组人员的call机响起，电流的声音夹杂着雨雾，痴愣了几秒，突然开始喊叫：火车将再次发出啦！各机组人员注意！！火车将再次发出啦！各机组人员注意！！火车……

箱子里的人们长叹了一口气，几个年轻人在欢呼。已经没有人再有怨言，再难缠的人都消停了许久，他们的精力在担忧中被消耗殆尽，连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

人在困境挣扎无果之后，便会原谅一切。

山缓缓移动，飘零暂缓的心再次扬起，潮湿的青春里是潮湿的爱情，没有人能在一场洪流中独善其身。平静的湖水存在的同时，海的另一端总有翻腾的时刻。

“崔子议，你知道接了这个电话意味着什么吗？”清脆的女声带着一丝笑意，如冷泉雪松，让崔子议不寒而栗。

“我倒是没想到你答应得这么快。”他反击道，压低语调，想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犀利。

“你不怕他来找你吗？”她的话愈发带刺，明明每句话都没什么情绪，对方却像要将他撕碎。

“先挂了。”还没等崔子议想好怎么反击，拐角出现的李程像一头雄狮，正气势汹汹地朝他走过来。

“李程，你怎么来……”

啪嗒——

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时间，对方一上来就抢过了他的手机，崔子议本能地躲避，没有受力点的小方块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

“崔子议……”

“你别太过分了！”李程全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然而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压抑不住。

他的声音如雄狮低吟，眼底的寒意称得他可怖。李程瞪住一个人时的眼神是非常可怕的，一向温善的伪装，在锐利的双眼中暴露无遗。

秦晴或许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崔子议，你——”

还没等李程说出来什么难听话，一段钢琴声在走廊响起，他的电话响了。

钢琴顿奏的一瞬，空气中细小的灰尘慢悠悠地上下浮动，直到歌曲中的男声响起，温柔地唱起：“city of stars，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city of stars……”

灰尘再次舞动起来。

但还不够，它似乎觉得还不够。于是，它指挥地面给它加一些鼓点。

崔子议的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亮起，只有号码，没有备注，但是李程认得这个数字的尾巴，他知道那就是秦晴。

男声温柔地唱着，分明没有催促的意思，两人的神经却像紧绷的弦，一种不详的预感，强烈袭来。

李程摸向自己的口袋，在拿出来的那一刻，他犹豫了。

他有预感——这个电话，是上帝的戏耍，甩给他的抉择。

对面的崔子议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脸色比李程还惨白。

我能做什么？也许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崔子议的思绪顺着音符神游，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号码确实是秦晴的；他也很确信，这个点会给李程打电话的，十有八九是赖白菲。于是他只看着他，看着他错愕地看着自己，看着他的眼神从愤怒，凝固，变成茫然、错愕和求助。

“喂——”他接起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