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若飞星。”殷无福躲着守卫，翻窗进了玉澄风的房间，玉澄风果然已经睡了。他就那样站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心便渐渐安定下来，片刻后，他席地而坐，就这样靠在玉澄风的床缘安稳地睡着了，一夜无梦。

有些事情，得解决了。

两日后，垚仙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了殷无福的王子府邸，一进门就是一副主人做派，指挥着手下将府邸一番布置，“你，你，你，还有你，你们都滚吧，大王子是要为大巫做事的，要是泄了密，谁担得起这个责？”

垚仙在此作威作福的时候，殷无福在旁一脸为难：“垚仙，你这样做父王会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要紧还是大巫的事要紧？你少管，一边去”垚仙不理他。

“你，把这笼小宝贝放进去。”垚仙指着那一笼子五彩斑斓的毒蛇。

“你们，按我的图纸改建。”

“还有你们，检查一下，有没有不该留下的东西。”

殷啸虎的人面面相觑，殷无福为难的安抚了一番，却也拿垚仙没有办法，只得让他们走了。

丁娴听到声音走出来，见此情形，竟也不怕，就那样站在她常站的行廊看着。殷无福都快习惯了，他这个娘亲不管是十年前，还是现在，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啊！”随着一声惨叫，房上跌落下一个人来，被小宝贝咬了一口，显见是活不成了。

“哟，还真有不该留下的东西，哪来的送回哪去吧。”垚仙高高兴兴的吩咐。

“行了，杂碎都处理完了，蛇药你分给家里人，我的小宝贝就会躲着他们走了。做工的这几个，做完自己会走。再给你留几个人，都是用药控制的，忠心的很，放心用吧。走了，师父说了，七日后出发，去流光寺。”垚仙拢起手，长眉高高地挑起，眼睛斜睨了殷无福一眼，七晃八摇的出了门。

殷无福终于憋不住笑意，嘴角抿了抿，摇了摇头，“恭送垚仙大巫。”

“嗯，乖。”垚仙背着他挥了挥手，走了。

终于真的有自己的府邸了，殷无福心中放松了不少。他见丁娴还在廊下站着，也不言语，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上前去，“娘，您在这站着做什么，进去吧，中午我陪您吃饭。对了，这个蛇药，您吃了吧，好避着蛇。”丁娴仍是不说话，点点头，拿了药往回走。走了两步，她突然回了头，看着殷无福的背影，“福儿，对不起。我只是，真的太害怕了，对不起。”殷无福也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也许是因为这里没有殷啸虎的人了，也许是因为这句“对不起”来的太过突然，他突然拿不出那副假面皮了，微微张开嘴，大力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开。丁娴在他身后轻声哭了。

“哐”的一声，门被推开了，玉澄风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殷无福大步跨了进来，不待她说什么，便紧紧地抱住了她。玉澄风挣扎。殷无福道：“别动，别动，澄风，求你。”声音中带着哭腔。

玉澄风也不知是何心情，当真垂下手来，任由他抱着。仅是片刻后，殷无福便控制自己平静下来，松开手，退了两步，看着玉澄风，“澄风，抱歉，是我失态了。”便准备离开。

“你刚刚那样更好。”玉澄风道。

殷无福停下脚步，回头报以一个疑问的眼神。

“你想说说发生了什么吗？虽然你我已成仇敌，但此刻如果你想说，我愿意听一听，殷无福的故事。”玉澄风心中并未忘记仇恨，她甚至想杀了殷无福报仇。但是，同样的，她也愿意抚慰他心中的痛苦。可能很多人都不会明白，这两种心情，并不矛盾。

殷无福沉默片刻，果真坐了下来，然后又是久久的沉默，直到玉澄风以为他不会说话了，“我有记忆以来，我娘就很可怜，她总是穿的很破烂，每日做不完的粗重活计，每日都哭。看到我的时候，眼神也十分陌生，甚至，她几乎从不抱我。

我们总是吃不饱，有时候会有一些男人闯进来，娘会把我锁进箱子里，箱子里很黑，我在里面听见娘大声哭喊，透过缝隙，我看到那些男人，在欺负我娘，然后，就丢下一些吃食或者银子。过了一阵子娘就会放我出来，叫我吃东西，可是我很害怕。我抱着她，问她怎么了，为什么那些人要欺负他，为什么不去找爹。娘什么也不肯说，只是哭。我想去找爹，可是根本见不到他，就会被打回来。

后来，后来，娘便不再哭喊了，我在箱子里看到她的眼神，就好像她已经死了一样。

有一天，我半夜醒来，看到娘举着刀，对着我，她见我醒了，对我笑着说：‘无福，你不该来这个世上，我送你走吧，你放心，娘会陪着你的’。她狠狠地捅下来，我吓的翻身就向外爬，那刀扎在我的背上，好痛，可我不敢停下，就这样跑了。”殷无福说到此处，声音无波无澜，肩却紧紧耸起，仿佛用尽了力气才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一般。

玉澄风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如十年前安抚那个十二岁的孩子一般，尽管她比殷无福还小上一岁。

殷无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是垚仙和他的仆从救了我。呵呵，垚仙说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救人。

后来他知道了我是殷啸虎的儿子，气的差点要杀了我。可笑我到那时才知道我的父亲，竟是师桑王。而我的母亲，是他们掳来的奴隶。

此事说来其实也没什么新鲜，殷啸虎酒后乱性，后来发现我娘有孕，王后又八年都无所出，他担心自己绝了后，这才费尽心思将我娘藏起来生下了我。没想到我出生不到一年，王后便怀胎了，她发现了我们的存在，要杀了我们。但殷啸虎这种人，怎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便一直拖了几年，我们便那样猪狗不如地活了下来。

殷长明越来越大，殷啸虎逐渐安心了，便越发对我们不上心，任由王后支使人欺凌我们。”殷无福说完，肩膀才松了下来，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玉澄风将他环起来，仿佛抱着那个小小的孩童，轻轻道：“小福儿，辛苦你了。”殷无福闻言大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