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自先祖跟随太宗皇帝起事，周家就没有受过如此羞辱！太宗皇帝宽厚更是亲封周家为三公之首，享世代袭爵，尚家说到底不过是末流世家溜地壶，竟敢骑在周家人头上作威作福，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尚家就该去死！

“哈哈哈哈哈哈！”周晏突然放声狞笑起来。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就看尚家那帮没个主心骨的能撑到几时！这次他不仅要让尚家吃不了兜着走，还要给京城余下的这些世家提提醒，他们周家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笑声渐渐平息，他重新坐回了那张精致的红木椅上。

此刻的他，尽管努力保持表面的平静，但眼神中却难以掩饰那份强压下的激动。手轻轻敲击着桌面，思绪渐渐飘远，“这次回去可要好好奖励奖励清哥儿，送他些什么好呢？......”周晏自言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少有的温柔。放眼望去，京城的繁华与富饶尽收眼底，对于周瑜清而言，这一切的物质享受与他而言，似乎都不值一提。京城有的，他都不缺；京城没有的，家里人也有办法得到，长子嫡孙可谓是全家放在心尖上宠的人。“欸！有了”周晏突然兴奋地低呼，声音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喜悦。电花火石之间，灵光乍现，蹦出来一个念头，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解开了他心中的某个结。

不多时敲门声在外头响起“——咚咚咚”周晏思绪被拉回，此时心情大好，也没有要怪罪的反应，破天荒问了一句“何事？”外头的人惶恐，五爷最不喜有人打扰他，上来的时候他心里还忐忑了好久，若不是大夫人派来的姑娘催得紧，他铁定是不敢上来的。可今日一看外头传言也不一定真，五爷明明很好说话。

“回五爷，是大夫人，派人来问问五爷，午膳是留在店里吃还是回去吃?”听声音方知是一品楼掌柜的。

“大嫂？”周晏心里纳闷，往常从未见家里人派人来问，他野惯了，没人管得住，想找他都不一定找的见，能知道他踪迹的非周老太太莫属了。

一想到这，周晏不敢在逗留，生怕周老太太有事问他，火急火燎赶忙出了屋。开门便跟扒在门口听声的周大掌柜撞了个满怀，周晏再也没了耐心，讨厌这个碍事的家伙，推了周大掌柜一把，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呛起话来也是戾气颇重“干什么吃的！扒在门前想听出朵花来不成。滚一边去！”没把人放在眼里，周晏气呼呼地径直离开了。

周大掌柜的反倒是一个没站稳，直挺挺地坐在了地上，“哎哟！我的祖宗欸。”尾巴骨给蹲住了，坐下去声音沉闷，疼的他呲牙咧嘴，方才所想他尽数收回，看来外头的传言还是有那麽几分道理的，五爷脾气的确不太行。

下了楼，周晏便看见周大夫人身前伺候的知玉，眯着眼看她是只身前来，心里疑惑脚下步伐也加快了些，待走近，知玉对着他一福身罢，他便忙提了一句“大夫人叫你来所为何事？”知玉知晓五爷的脾气，微微一笑“是老夫人，她想吃一品楼的灯影牛肉丝了，正巧少爷小姐们也想改改口味儿，大夫人便叫奴婢过来取些菜回去，顺带问问五爷要不要回去看看老夫人。”

“噢”原来如此，周晏听罢展颜一笑，他当是家里又出什么事了，看来是家里有人嘴馋了。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谁，二哥院里的禄哥儿，定然是他闹着老夫人吃一品楼呢。

“罢了，跟你一同回去吧！”周晏解决了一通事，心里正是高兴，没同她计较。“也有段时间没回去看看了，清哥儿怎么样?我给他新找的先生和他相处如何，还对他胃口嘛?”两人脚下没停，边走边聊。知玉捂着嘴莞尔一笑，对着他道“五爷找的定然是好的，大少爷很是喜欢，朱先生教得也很好，前些日子夫人还同我们夸先生渊博呢，就是她自个找也没有找见过那么合心意的，现在正跟朱先生商量着把妻儿都带过来，一同住在府上，这样倒也不用赶着月末回去。

来回赶路一来时间也长耽误大少爷学习进度，二来朱家就留了他妻女两人不太安全，左右他都不放心。”知玉说得斟酌，一边又看着五爷脸色。

大夫人有了决断，周晏也没道理反驳什么，索性就由她去了，“嗯，大嫂满意就行。”知玉松了口气，来的时候大夫人害怕五爷不会同意，多有叮嘱她让她多探探五爷口风，现在看来怕是多虑了，大夫人还未过门的时候就听说护国公府有件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凡是给府里少爷小姐请外面的先生，均不可留住一家老小，当时还是户部侍郎的卢琮也就是大夫人的父亲夸了一句“高明远见！”也是从那时起尚在闺中的卢明淑便记了下来，当时年幼不知其深意，现如今膝下孕育子嗣方才明白府里的谨小慎微。

两人一路无言。很快便到了护国公府，知玉率先下了马车，朝门房喊了一句“快去禀报老夫人，五爷回来了。”

守门的小厮见一同下车的还有五爷，“诶”了一声。慌得忙不迭地奔向府里，跑到老夫人院里通传。

此时老夫人院内，周大夫人正领着一众女眷还有少爷们往庭院里移动，见外头来人神采飞扬慌慌张张地，大夫人不免出言训斥，“慌什么?仔细点儿别撞倒了人。”

阿童停下了脚，笑着告罪，“回大夫人，奴婢一时激动得了，您大人大量。”

“哈哈哈哈”身后的二夫人见阿童这滑稽样，不免笑出了声，对着大夫人打趣道“嫂嫂还是别怪她了，还是听听她遇上什么好事了。”

主位上的老夫人一脸困惑，望向大儿媳。大夫人早猜到了结果，但还是笑着同老夫人打着马虎眼，一脸惊讶“呀，是谁来了不成?”

阿童正要回答，身后却响起五爷的声音“大嫂差人请的我，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小五!”主位上的老夫人腾的一下支起了身，面带惊喜看着外头的人走近身边。

周二夫人了然了，半勾唇角，轻轻推了一把身旁的周禄，禄哥儿心领神会率先惊喜一叫“五叔！五叔!”豆丁般的小人张开手臂就要抱抱，杨氏慢半拍后面才反应过来，佯装去拉禄哥儿，却被周晏截胡打横抱了起来，只能看着他们叔侄二人尴尬一笑。

周晏抱着他去了老夫人身边，歇脚的工夫把禄哥儿放了下来，“儿子不孝，这麽久都没回家看看，连母亲爱吃的菜都没差人送几次，母亲莫怪。”

“怎么会呢。”周老夫人一脸慈爱抚了抚儿子的脸，心疼道“真是瘦了！瞅瞅这小脸都柴了。”两儿媳也在一旁心疼了几句。

周晏耐烦的不得了，索性大手一挥躲开了周老夫人的絮叨。“让他们布菜吧！”“看给禄哥儿急得。”周禄在一旁无辜背刺，小脸一皱巴，生气道“五叔你真讨厌!”“哟！这会儿又不亲了。”周晏作势抱起禄哥儿，挠他痒痒肉，惹得周围人笑得欢快。

“哈哈哈哈哈哈哈”下头的人布好菜，大家便纷纷落了坐，看见新菜式大人新鲜了几口就放慢了速度，倒是小孩子稀罕的不得了，不停的往嘴里塞。

老夫人见孙儿们吃的欢，自然也跟着食欲大涨。

又过了一会儿，大人全都撂下了筷，独留少爷小姐们在桌上，老夫人吃了口茶眼神微眯，这才算进入正题，看似随口提了一句“尚家那边如何？”周晏老实回答“差不多了。”“嗯”老夫人安心了。

大夫人跟二夫人守在两侧，识趣地的没抬头。短短两句话就撂明了尚家的结局二夫人听得脚下升寒，这老婆子心够狠！往日里只见她多疼爱沈氏那个小丫头，不见她同人说什么坏话，可若真是触到了她在意的事情上连话都多余讲了，直接在她这判了死刑……谁生的谁心疼，这话果真不假！

二夫人视线略过周禄，看向坐在他一侧的周清，神情若有所思。

……

东巷街尚府，还真就如周晏所想的那样，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各屋当家的围坐在一起，商量不出个办法，倒真不是尚家舍不了一个旁支子弟，而是陛下死咬着不放，那些个世家大族见风使舵，纷纷落井下石，他们眼里就只有尚家倒台后空出来的官职，见缝插针好安排家族里的子弟顶上去......全然不顾昔日情面——彼时的尚家族长端坐正堂微垂着眸子，扫视了一遍周围的族人，他们心中所想的他自然明了，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尚家原本在世家里的综合实力就不强，朝中所任官职也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境地，可即便如此那也是族里有心者砸钱捧上去的位置，若是这时候让他们放弃挣扎，相当于将肥肉拱手相让，搞不好还会破坏他一家之主的威严，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