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酒下肚,张辰粉面含春,灿若娇花,一手拎着香喷喷的鸭腿来回晃悠道:“姬萌这个八婆,来的时候啥都不会,连个PowerPoint都不会用,见到生人连句话都不会说,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带起来,指望着把她培养成得力助手,哪曾想今天见客户回来之后,人家直接跑去跟总经理吕齐鲲汇报说,这单子是她谈成的,还说我说话太实诚差点扯了后腿。”
张辰声音清脆动听,李肴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听不够,“这碧池真特么过分!”他附和道。
“谁说不是啊!”张辰咬了一口鸭腿,红红的嘴唇油光蹭亮,“你猜怎么着?吕齐鲲这个混蛋劈头盖脸把我训了一顿,立马把这单子记在了姬萌头上,更不要脸的是,这混蛋还让我协助八婆确保客户顺利把合同签了。老娘当然不服气,当着吕齐鲲的面跟姬萌吵了起来,那混蛋就看着我们吵。那八婆说不过我,急了,搁那拍桌子嚷嚷,你不服气就滚啊!别在这里干了呀!”
李肴哈哈笑道:“这碧池也太嚣张了,好像兴夏科技是她家开的似的。”
张辰一拍桌子,“是啊!当时我就说,你让我滚我就滚啊,我偏不滚,你以为你是谁?敢让我滚,公司是你家开的啊?你猜那八婆怎么说?”
“怎么说?”
李肴隐约觉得,影视剧中看到的狗血桥段即将在现实中发生。
“那八婆瞪着那双母鸡眼说,哎!还真让你说着了,这公司就是我家开的,夏问远是我亲爸!”
“真的是她亲爸?”
李肴心里已经知道答案,可他还是想听张辰描述当时情形,于是像一位捧哏演员一样问下去。
“我一听,愣了足足三秒钟,扭头看了看吕齐鲲。他是夏问远的姑表兄弟,肯定知道那八婆说得是真是假,哈哈哈,那混蛋看看我,又瞅瞅姬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啥意思啊?难道姬萌在胡说八道吓唬人?她没那么大胆子吧?”
“我也纳闷啊,一看姬萌,这八婆瞪着眼睛捂着嘴,一副不小心说漏嘴晒出天大机密的样子。哼哼,很显然啊,姬萌是夏问远的私生女儿,这事儿原本讳忌莫深,可这八婆一时狂得忘形,管不住嘴,抖出来啦!哈哈哈……”
夏问远是兴夏科技董事长,姬萌是她私生女,隐藏真实身份在公司从底层干起,这明明是三流编剧臆想出来的剧情,竟然发生在了现实生活中,这特么何止狗血啊,简直狗血淋头!
李肴那已经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中突然跳出来一个念头:艹!或许我们就生活在一个三流编剧写出来的剧本里,人物命运千篇一律,弥漫着浓浓的杰克苏、马丽苏风味,情节老套,到处充斥着狗血和烂俗,甚至荒诞。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滑稽,不自觉露出笑容。
“是不是很搞笑?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愣了一会,吕齐鲲让我们坐下,都消消火,还一再嘱咐我出去不要乱说,这事泄露出去对董事长名誉有损,要是外头有个风吹草动,就找我麻烦。我说这事有什么好宣扬的?但是刚才姬萌大喊大叫就差掀天花板了,这办公室……恐怕隔不了她的声音,泄露出去不能赖我。嘻嘻嘻,你是没看到姬萌的表情,看那样子她是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哈哈哈,这个姬萌不是很精啊。”
“要说她也不傻,就是娇生惯养,有些大小姐脾气,任性,傲娇。当她越过老王、区域总、销售副总直接找事业部老总汇报工作的时候,我就感觉她和上层关系不简单,没想到这么不简单!事情都闹到这份上了,吕齐鲲还觍着脸劝我把单子让给那八婆,他说你既然知道这层关系了,就别再执迷不悟了,好好帮姬萌把单子拿下,公司以后不会亏待你,如果这个单子黄了,你是要担责任的。”
“好嘛,成了,功劳是她的,黄了,锅扣在你头上,这特么什么狗屁公司?都特么什么人啊!”
“谁说不是呢?我想了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退一步吧,于是就问他,那提成怎么算?”
“姬萌那八婆插嘴说,还能怎么算?按公司制度分配呗。”
“我心想,你个八婆还挺会算计,按公司制度,老娘就成了销售助理,能拿两个点的提成还要算你这八婆仁慈!哼,我看都不看她,就盯着吕齐鲲。”
“吕齐鲲说,公司是讲道理的,我看这样吧,提成呢,公司会一分不少地给你们,然后你们三七开,你拿三,小萌拿七。你要是不同意,我就给欧阳震打招呼,把你调离这个项目,小张啊,你要以大局为重,服从公司安排。特么的,这么欺负人,还标榜讲道理!我当时那个气啊,真想跳起来指着吕齐鲲和那八婆的鼻子臭骂,但是……我还是忍住了。”说到这里,张辰长吁一口气,盯着已经被啃干净的鸭腿说:“苍蝇再小也是块肉,三就三吧,总比什么都捞不着强。”
表面上,张辰没有之前打电话时那么激动了,但李肴能看得出她心中隐含的委屈,于是坐到她身旁,搂着她的肩膀,温柔而又坚定地说:“总有一天,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张辰靠在他肩上,笑着说:“嘻嘻,虽然你在吹牛,但是我听了仍然开心。”
豪言壮语被定性为吹牛,李肴心里很不服气,他本想借着酒劲拍胸脯、发毒誓,可转念一想,人家张辰说得一点没错,活在这世上,谁能不受委屈?美国总统牛不牛,还不是动辄被人训得跟三孙子一样?陈文亮表面上铁骨铮铮,在没事找事的甲方面前照样得陪笑脸、装孙子。
想到这里,他心中释然,轻轻刮了一下张辰的鼻子,笑道:“到底是你厉害,能看出在我吹牛。”
“那当然,这是我的天赋!”张辰用纤纤玉指点了一下李肴的脑门,“尤其你这不善于吹牛的,打嘴里崩出第一个字时……我就能闻到Cow Pussy的气息!”
两个人笑得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