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重生(2 / 2)等待繁花入旧年首页

吐过后,凤祈年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漱了漱口,然后又躺了回去,待身体恢复差不多后。她开口唤了贴身宫女的名字,“玉皎,我这是怎么了?”

玉皎将她扶起来,在身后垫了几个垫子使她舒服的靠在上面,“公主您忘了,因女君给您和东临质子赐婚,您心中忧郁,饮了一夜的酒,若不是谢公子赶来夺了您的杯盏,怕是您现在都不能清醒呢。”

凤祈年脑中一片混乱,眼前发生的事情让她忆起刚及笄那天,她被三妹算计饮了下着春蚕乱的酒水,意识朦胧中,她强要了华宁宫的一个侍卫,等到三妹带着母君把她唤醒,她才知道所谓侍卫,其实是自幼长在西鸾王宫的东临质子祝景闲。

母君下令封锁了消息,对外只称二王女凤祈年与东临四殿下祝景闲两情相悦,着礼部安排,择日完婚。

她素来以嫡公主自持,心中的骄傲让她事事争先,力求完美。可偏偏就是这一次,在自己重要的人生大事上狠狠栽了一个跟头。

她曾长跪于临华殿外,请求母君收回成命。她并不是输不起,只是她曾将正夫之位许诺他人,如今怎能被一个小国质子占去。

可直到月影西斜,临华殿的大门始终没有打开。天幕阴沉,有雨滴落在凤祈年的脸上,这是她第一次感到恐慌和无助。

得到消息的君后季云祁撑着纸伞匆匆的赶来,他看着跪在地上被雨淋湿的女儿,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搭在凤祈年身上,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凤祈年看着父后眼底藏不住的担忧,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不顾身份体面的大哭起来,“父后,我该怎么办啊。”

后来季云祁派人用撵将她抬回华宁宫,一人入了临华殿。她不清楚那日殿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母君此后接连半月都不曾踏足凤阳宫。

她知道父后被自己牵连,心中愧疚,季云祁却毫不在意,反过来安慰她,“阿年,两个人若是真心相爱,便不会被规矩名分束缚住。父后知道你与谢家长公子两心相系,他若是真的喜欢你,便不会在意成为你的正夫亦或是侧夫。”

他小心的打量着凤祈年的神色,“若你想要,父后可以去请你母君下旨,让谢绥成为你的侧夫,与祝景闲一同入府。你要实在不喜祝景闲,在外给足他正夫的颜面就是,在内你可以多宠爱谢绥一些。如此,也算全了你们二人的情意。”

凤祈年想到了风光霁月的谢绥,想也没想的拒绝了。

季云祁叹了口气,“东临虽曾败于吾国,送质子求和。那祝景闲却是元后所出,断没有让他为侧夫的道理。此次到底是你一时失察被人算计,全当是吃了个教训。你且忍耐忍耐,如有合适的时机,父后一定想办法让你二人和离,只希望到时吾儿心爱之人仍留在原地等你。”

闻言,凤祈年总算是露出了笑颜。

季云祁松了口气,又嘱托她好好休息,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见父后的身影彻底消失,凤祈年向上的嘴角又落了下来,“玉皎,拿酒来。”

玉皎不敢违背她的命令,私下却叫了个宫女给上将军之女谢漾传了口信。

待凤祈年饮尽三坛烈酒之后,谢漾才赶到,见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她恨铁不成钢的让玉皎把剩下的酒收起来,然后推了身旁的人一把,“你的人,你自己处理,此事兹事体大,你可千万不要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谢漾将不相干的宫人支走,只带着玉皎守在不远处。

凤祈年的双颊被酒气染上了红晕,意识朦胧间仿佛看见心念之人出现在眼前,她只当大梦一场,不愿再拘泥教条礼数,上前环住那人的腰身。

谢绥僵在原地,凤祈年的手越收越紧,勒的他喘不过气。

“谢绥,对不起啊,我食言了。”

少女声音哽咽,向来在他面前积极乐观的人,此刻借着酒劲将这些时日所有的委屈爆发出来。

谢绥等着凤祈年发泄完,将她扶回座位,又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也不管眼前人能否听得进去,自顾自的说道,“臣犹记当年您初学马术,技艺不精,玩心却重,纵马闯入学宫,意外将正欺辱臣的刘家公子吓倒在地,自此你我二人相识,纵使后来您再三强调只是误打误撞,臣却始终感激您。只因当时刘家公子言语对家父多有冒犯,若不是您的误打误撞,臣怕是忍不住对其动手,而后果,对当时的臣而言,是绝对承担不起的。此后您得知臣的境遇,也对臣多加照拂。”

谢绥看着靠在肩上呼吸绵长的凤祈年,眼底浸满了温柔,“随着我们渐渐长大,臣突然意识到对您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甚觉惶恐,唯恐言行有失伤了你我二人情意。所幸君心似我心,常林竹亭内,您许诺臣正夫之位,你我后代将不会延续臣庶出的悲剧,那一刻,围绕臣十多年的浓雾仿佛被吹散,那是臣最接近阳光的时候。”

谢绥眼神逐渐暗淡,“只是世事无常,你我二人终是有缘无分。臣不愿因自己的存在耽误公主,所以请您原谅臣自作主张的告别,从此音尘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烟。愿君此后鹏程万里,无忧永安。”

最后是谢漾和玉皎将凤祈年扶回了屋子,谢绥站在窗外,依依不舍的看着屋内的人,孤身隐入了深夜。

此后八年,凤祈年都未再见过谢绥。

凤祈年头痛欲裂,突然想到儿时看过的话本子,含冤而终的女子心有不甘,灵魂无法经过忘川的洗礼,阎罗神君特许她重来一世,弥补遗憾。代价是死后灵魂永留地府服役,永世不得超生。

眼前的荒谬似乎的得到了合理解释,上一世因谢绥的离开,她自暴自弃终日声色犬马,朝臣弹劾她的折子一道接一道的被内侍送入临华殿。

母君从一开始的申饬到最后动了废除她的念头,是父后自请废后终身被困在灵弗寺为国祈福,以及用季家手上的半块兵符,才保了她的富贵荣华。

也是那一刻,她幡然醒悟,开始有了争权夺位的想法,她一心扑在朝廷斗争,忽略了内宅,才让祝景闲钻了空子,在她眼皮子底下算计她。

最终她成功被立为皇太女,父后却早早染了疾病与世长辞。

曾经的旧人早在夺嫡争斗中死的死,散的散。身处高位,她愈发感到孤寂。

祝景闲带人攻破西鸾王都,将毒药摆在她面前时,除了愧对臣民,她竟觉得就此解脱也不错。

重来一世,是上天给的恩赐。她必会把握住机会,不让旧事重演。